甘夫人見她目光中興趣盎然,以為她感興趣,暫且忍了口氣,堆起笑臉:“慕大小姐真有眼光,這些啊,是徐家給大小姐精挑細選,從金陵世家公子裡挑出來的公子哥,個個家世不錯,德才兼備……”
話未說完,冷不丁瞅到慕雲歌的眼睛,那黑黢黢的眸中哪有半分笑意,冷冽如寒霜。
她一愣神,再一看,又是暖洋洋如同旭日,還沒說完的話頓時全掐在了嗓子眼兒裡。
肖氏給她氣得差點暈過去,一拍桌子:“徐家還要不要臉了,連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個個德才兼備?”慕雲歌倒不生氣,她呵呵輕笑,手指點在第一個男人的畫上,“這是朱老爺家的大公子,平日裡最常說的話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整個兒一個登徒浪子;”她隨手一翻,指著第二張畫像:“這是蔣家的二公子,牌九、馬吊、六博、骰子,就沒一個不是他的最愛……就這樣的,也叫德才兼備?”
甘夫人哪知道她竟曉得這樣清楚,尷尬地陪著笑,抽出一張:“人多總難免出錯,這個馬公子,可是中過舉人的。”
“嗯,連考了六次,這個舉人還是家裡用錢買來的。”慕雲歌淡然地介面。
甘夫人見她架勢,是個不好拿捏的主兒。相比起來,還是肖氏好說話,便將畫卷一收,轉頭向肖氏笑道:“慕夫人,今日這事成與不成,還望你給個明話,也好讓我對徐家有個交代呀!”
卻聽慕雲歌悠悠地說道:“勞煩甘夫人轉告徐家,我慕氏一門雖不是什麼高深門第,但也是金陵有頭有臉的人家,徐家想悔婚,就拿出悔婚的理由,讓我慕雲歌心服口服的理由!若是徐家拿不出來,退婚一事再也休提,別鬧將起來沒來由得讓人看笑話!”
甘夫人捧著木盒冷哼:“聽聞慕府家教甚好,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她找不到話來反駁慕雲歌,只好拿慕雲歌搶話來做由頭髮作。
死丫頭,生得這般牙尖嘴利,不過一個商戶,擺這個譜兒給誰看?不就有幾個臭錢,等她家老爺坐上了高位,還不能任由她捏圓搓扁,得意什麼?
“我慕府家教向來有原則,對待謙謙君子,自當以禮代之;對待無良小人,又何須客客氣氣?”慕雲歌微微一笑。
甘夫人一張臉白紅交加:“你說本夫人是小人?”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甘夫人今日費盡心思要拆雲歌的姻緣,要說是君子,雲歌只怕天下的君子都要羞愧而死。”慕雲歌說著,轉身坐在對面的軟榻上,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肖氏被慕雲歌今日的變化震得說不出話來。
在記憶中,女兒溫和有禮,從不曾有這樣言辭尖刻的時候。看來,徐家要退婚,對女兒的打擊真的很大。她心中一陣難過,再看甘夫人的嘴臉,更覺醜陋卑劣,提不起力氣來敷衍,擺擺手讓玉珊送她出去。
慕雲歌眼神發冷,低下頭來,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娘,徐家的婚事女兒不在乎,退了就退了吧!”慕雲歌瞧著肖氏辛苦的樣子,心裡又溫暖又難過,依偎著肖氏撒嬌:“女兒更希望爹孃安康,瑾然一輩子快快樂樂就好了。”
前世她名聲狼藉之後,總是一個人窩在自己的小窩中,從沒想過疼愛她的爹孃和弟弟,會在外面受到多少白眼和委屈。如今重活一世,是老天給了她眼睛,去了解過往不知道的真相。今日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又怎麼明白前世娘為她受了多少屈辱呢?
慕雲歌默默發誓,今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即使逆天而行,她也要守護她的幸福!
神擋殺神,魔擋屠魔,絕不手軟!
肖氏聽到女兒這麼說,心裡不禁一陣難過。
她握著自己女兒的手,險些落淚。她的女兒樣貌家世,哪點都是金陵數一數二的。這個女兒自來到她的身邊,夫君慕之召就說過,要傾盡心力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因而琴棋書畫女兒無所不會,禮儀亦學得極好。這些個不要臉的,卻偏偏來作踐雲歌……
肖氏見女兒這樣體貼,心中寬慰了不少,越發心疼地摟住她:“乖孩子,別說這些傻話。徐家就是一時糊塗,不會真的退婚的。”
糊塗?徐家才不糊塗呢,若非算計好了得失,又怎麼鐵心鬧到這地步!
她低下頭,掩蓋掉眼中一閃而過的幽光,才半歪著腦袋嬌嗔地問:“娘,瑾然快下學了,你用些午膳,我去接瑾然,好不好?”
這才是她過來的目的。
慕瑾然是她的親弟弟,今年才八歲,在金陵城了的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