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領了。幹你這號事兒,我也是老手呢。”他手伸進喉嚨,哇哇哇吐幾口,也沒吐出啥來,就喘息道:“老子怪自己吃了你的髒東西。滾吧!老子不和你計較。正好老婆子打七,不然,她會啐你一臉唾沫星子。”
徐麻子見老順撕破了臉皮,索性也抹下臉來,說:“啐我幹啥?我又沒把丫頭往人家懷裡推,又沒叫女人往男人窩裡滾,啐我幹啥?那黑皮子老道,可老的嫩的都想啃呢。你掏盡耳耵,去打問打問,誰不知道?那打七的把戲,騙別人還成,能騙了我?男的女的,沒日沒夜一塊兒滾,棉花見了火,不著才怪呢,還有臉給人說?”說著,他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紙菸盒和剩下的那個豬蹄子,走了。
6
老順氣得身子都抖了,明知才吃了肉,生不得氣,一生氣可能得癌,還是忍不住發抖;但神志還清,知道吃了肉,生了氣,得用酒解,就邊生悶氣,邊喝悶酒。
猛子進來,見爹一臉通紅,正呼哧著粗氣喝悶酒,問:“那徐麻子,惹你生氣了?那老牲口,一出莊門,就一路冒怪聲,胡傳混說。看那樣子,也喝醉了。”
老順軟了舌頭,說:“你快去,把那麻子的腿砸折,把那骨實砸綿,快去!你不去,就不是我做的。”
猛子笑了,“爹,你少喝些,那酒裡的話,夢裡的屁,管他幹啥?”老順斜了眼睛問:“你去不去?不去,不是老子的種。”猛子取過來酒瓶,擰了蓋,說:“你一喝點酒,就這樣。媽的飯送了沒?”
他這一問,老順心上給一粒石子打了一下,才記起老伴叮囑過的事:叫他看好娃兒;才記起瑩兒好長時間不閃面了,就說:“不好了,那娃兒,叫她抱走了。”猛子笑道:“人家,在莊門上哩。你悄些說,叫人家聽見。”
老順出得門來,步兒也不穩了。腦中,有個東西猛砸腦膜,轟轟地響。好在有肉墊底,那酒卻不上翻,心裡也很明白。遠遠地,見徐麻子正指手劃腳地嚷嚷,就吼:“呔!麻子,有啥屁,在老子的面裡放來。”徐麻子見老順踉蹌而來,就踉蹌而去。
老順想:“啥白虎帶刺,狗屁。”又想,蘭丫頭,一點也不給孃老子長臉,臉往孃家門上丟。他覺得肚裡的氣騰地起了,很想揪住蘭蘭,掄圓巴掌,一下下往她臉上甩。長這麼大,他還沒打過丫頭呢,可這會兒,卻想打――不是想打,是真要打,丫頭若在跟前,那臉,定然早腫了。不要臉的東西,聽見沒?那麻子,說啥來著?你幹事,人家刷老子的臉……聽,人家說啥?男的女的一塊兒滾?棉花見了火?
又想起,那蘭蘭,就是“打七”後變的。“打七”前,還低眉垂首,一臉溫順;“打七”後,就六親不認了。……那“打七”裡,莫非真發生了啥事?那次,蘭蘭倒真和黑皮子老道在一起。騷鳥。一想黑皮子老道,老順心中的氣開始鼓盪。此刻,若見了那黑鬼,他會撲上,咬住他喉嚨,一下下咂,咂出腥熱的液體來,像狼咂羊血那樣。就這,還不解恨呢。
又想到了老伴。這老妖,竟也去“打七”。“打七”?這會兒,一經徐麻子提醒,說這詞兒,味兒就不對了。老順努力地想跟老伴一塊兒入關房的人:會蘭子,是個騷貨;還有誰,他沒打聽,但月兒爹也許有,他是啥人?不提別的,只“紅頭巾換驢籠頭”一事,早名揚天下了,是地道的老不正經。他為啥趟這混水?莫非,真像徐麻子說的,往“著”裡燃棉花?難說。這一想,月兒爹那張老臉突地現眼前了,滲出一股老不正經的噁心味兒,正望老伴呢。
噁心。一股火騰地暴燃,在胸腔裡嘯卷。
老順呼哧呼哧地噴一陣氣,很想撿個石頭,朝那噁心的臉上砸。他費力地四下裡尋,卻發現有幾人正望他。一個問:“順爸,醉了?”一個說:“打個醉拳。”老順想,胡說,我咋能醉?腦中那鈸,仍在敲。耳膜上也添了面鼓,開始擂了。胸中的火氣都往四肢上蕩,步兒雖不聽使喚,勁兒卻顯得很足。
他撿個石頭,搖搖晃晃,往前走去,一路大叫:“殺人!”
路人笑了。一個說:“這順爸,咋耍酒瘋?”老順說:“你才耍酒瘋。”卻發現,那舌頭竟也大了許多。他揚揚石頭,那說話的人,就嚇得後退。這人很面熟,但腦子漿住了,記不起他的名字。
“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一個娃兒唱。
老順就踩了那調兒和節奏,走向金剛亥母洞了。
“殺人!”老順叫。
沒人理。沒有護關的。那門上,有張紙片兒在風中蕩,上面劃些怪模怪樣的字。老順上前,一把扯了,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