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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風,刮進心裡了。

5

媽一見瑩兒,就摟了她哭。媽瘦多了,頭髮也花白了。媽是村裡公認的厲害人。她厲害時雷鳴電閃,哭起來也驚天動地。她對憨頭印象好,憨頭一死,她搭了不少眼淚。她老用憨頭的好,來反襯蘭蘭的壞,老說:一龍生十種,十種九不同。一娘養的,憨頭那麼賢良,蘭蘭卻白披了張人皮。瑩兒雖不覺得蘭蘭壞,但能理解媽。而且,她能理解所有關係不好的婆媳。養個兒子,從錘頭大,養到牆頭高,卻娶了媳婦忘了娘。心裡那口怨氣,自然要往媳婦身上出。她還多了對蘭蘭鬧離婚的仇恨。那怨氣,比別的婆婆更烈了些。

《白虎關》第八章(5)

媽的哭也像她的笑,風風火火幾聲,就熄了,問:“那騷貨,做啥著哩?”

瑩兒見媽一不問自己,二不問娃兒,三不問其他人,卻問蘭蘭,就知道她心上放不下的還是這事,便喧了蘭蘭。

“哼,就她,成仙哩?我看她變鬼,也變不上個好鬼,不是齜毛郎當的冤屈鬼,就是血絲糊邋的血腥鬼。”媽用牙縫,一字一句地說。

瑩兒皺皺眉頭,“媽,你咋能這樣咒人家?”

“咒?”媽一臉刻毒,“我還恨不得拿刀子剮她呢。你說,害人不淺的,半路里鬧離婚。露水曳到半山坡。不成你早說,我花兒一樣的丫頭,哪兒換不上個好媳婦?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了,丫頭成了婆娘了,你又跳彈個不停。我說你小心,可別把膀筋跳斷。你麻雀兒蹲了個葡萄架,齜毛郎當格勢大。還想上天哩?也就是我的瞎窟窿娃子,眼窩裡沒水,才看上了你。要依了我的性子,第一次相面就過不了關。你還想當我的媳婦子,羞先人去吧!”

瑩兒皺皺眉頭:“媽,你少編排人成不成?一輩子了,你眼裡哪有個好人。”

“誰說沒好人?我的丫頭就是好人。天上有,地下沒有。”

“誰身上掉下的肉誰疼愛。”瑩兒說。

媽這才撈過瑩兒,上下端詳,“喲,比上回胖了些。丫頭,你可要放心吃,別隻顧俏巴,不敢吃飯,成個幹猴兒了。你吃上個啥,娃兒吃的奶裡就有個啥……噢,娃兒乖不?”

“乖。吃飽就睡了。倒是不鬧。”

“不鬧就好,養個娃娃脫層皮呢。我生你那陣子,肚子都吃不飽,哪有奶?叫你把血都咂出來了,真不容易。好不容易,從鞋底大養成個人,卻給人當媳婦子了,真是憋氣。盤古爺開天闢地,沒遺下個養老丫頭的習俗。若遺下,我可真捨不得把你嫁人。”說著,媽的眼圈子又紅了。

“瞧,又來了。”瑩兒笑道。

媽笑了,說:“娃子咋好,也沒丫頭貼心。就像白福,頭吃個鐘盆,卻像盛了穀糠。一說話,就和娘犟嘴。”又悄聲問,“人家待你好不?你婆婆。”

“好。”

“我不信。憨頭一不在了,你可成外人了。要是住不下去了,到孃家門上來。老孃養你個老丫頭。”說著,她留意地打量瑩兒的反應。

“那成了啥?”瑩兒笑了,“不管咋說,那兒還有我的精腳片印?還有責任田啦,我不信人家還攆我不成?”

“人家當然不攆。”媽撇撇嘴,“人家白得一個勞動力呢?丫頭,話往明裡說,那騷鳥,若好好兒和白福過,你咋也成。婆家蹲也成,孃家來也成。要是那騷鳥跳彈,你可得給為孃的長個精神。”

瑩兒心裡明白,馬上要有些事兒發生了。依蘭蘭的性子,是鐵了心要離婚的。蘭蘭一鬧,她就安穩不了。咋這麼個苦命?瑩兒一陣難受。

媽彷彿看出了她的心事,勸道:“其實,你也別太死心眼。你才活人,路還長著呢。畢竟新社會了,又沒人給你立貞節牌坊。”

正說著,爹進來了。他的又一個“大買賣”黃了。說是李宗仁在瑞士銀行存了個黑匣子,鑰匙卻在中國,而且在某省某市某鄉某村某人手裡,湊上個三萬元,就能從那人手裡買來鑰匙。有了鑰匙,就能取出黑匣子,裡面有幾萬根金條。爹就到處借錢,跟人湊夠數兒,結果叫人一舌頭掠了,連個影兒也追不回來了。

爹一臉皺紋,一臉漠然,一臉麻木,見了瑩兒,也不打招呼。媽卻綠了臉,斥一聲,爹便出去了,“你說,丫頭,就這號人,得‘想錢瘋’了。我說,你也別大買賣了,先從地裡刨幾顆糧食吃吧,別成餓蚍瘋蝨子了。可他,嘿!先騙了老孃的豬錢,後哄了老孃的黃豆錢,把親戚鄰舍騙了個路斷人稀,卻叫人餵了一個又一個抓屁。”

“行了,行了!”爹進來,聲音很大地說,“你少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