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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都蕩進心了,聽,都盪出奇異的旋律了。莫非,你真是“松木杆子柳木桶,千提萬提提不醒”?月兒,覺不出這些,你只能成“花兒”歌手,卻成不了“花兒仙子”。“仙子”是啥?“仙子”就是“花兒”的出口。那口,不是她的,是大自然的。口一張,“天籟”就流出來了。

2

瑩兒這才明白,她和靈官之間為啥能產生那樣一段戀情。而且,她相信,月兒和靈官不一定能。月兒很清純,很漂亮,很燦爛,唯獨缺少的,是那種心靈的默契和共振。許多時候,面對大漠,面對星夜,或面對一些觸及她靈魂的現象,奇妙的感覺才產生,靈官就說出了它。比如現在,若換了靈官,面對這黃昏的落日,面對這輝煌了或蕭條了的大漠,靈官定然有許多感慨。那感慨,恰恰也是瑩兒想說的。而月兒,卻著意用“嚮往”和“理想”的噪音,干擾了大自然最美的音律。

瑩兒給月兒講了“花兒”的種類和格律,如“單套子”“雙套子”等。月兒聽得很認真。但瑩兒感覺到,月兒學“花兒”是為了“用”,而自己唱“花兒”是因為“愛”。這是最本質的區別。前者,只能成為歌手;後者,才能成為“仙子”。“愛”是大海,“花兒”是浪花。只要有“愛”,“花兒”就自然流出口了――

河裡的魚娃離不開水,

沒水時咋麼價活哩;

花兒是尕妹的護心油,

不唱是咋麼價過哩。

煙洞的山上兵來了,

刀殺了眾百姓了;

手提著大棒打來了,

要花兒不要命了。

瞧,“花兒”比命貴哩。

講陣“花兒”,唱陣“花兒”,那感覺,又在心裡濃了。瑩兒便藉故撒尿,到遠處的沙窪裡。沙窪裡草多,被霜掠過,幹唰唰響。一紋紋沙的漣漪波盪開來,與天接一起了。天的那邊,有靈官,有那個叫她夢縈魂繞的冤家。冤家,你可知道?此刻的我,正想你呢?“想你想得吹不滅燈,燈花花落下了多半升。”你的名字,是我心裡最好的“花兒”。靈官,我的冤家。靈官,我的“挨刀貨”。靈官,我的剮你千萬刀也解不了心頭之恨的冤家呀。你在幹啥呢?你是否忘了這個“狼都不拉屎的沙旮旯”?你是否忘了還有個把水靈靈的眼睛都望成幹窟窿的瑩兒?天涼了,你可要添件衣服。你知道不?我最不忍心聽的,是那道《小男兒出門》呀,……“颳了一場冷風下了一場雪,誰知道我小男兒的冷和熱。”知道不?這幾句,是利利的小刀兒,總在心上剜呀剜的。你個冤家。

《白虎關》第五章(3)

知道不?你的兒子會笑了。一笑,鬼鬼的,可像你啦。一見他,誰都怪怪地望我。望就望,我才不管呢。只是,本該叫你“爹”的,卻只能叫“叔叔”了――噢,叔叔是城裡人的詞兒,沙灣人叫“佬佬”呢――將來,他會“佬佬――佬佬――”地叫你,像你媽叫豬一樣。可笑不?

瑩兒笑了。臉上雖是淚花閃閃,但她確實笑了。

3

奶丟了。

瑩兒回了家,一喂娃娃,卻發現奶沒了,擠也擠不出一點。媽問:“你潑過奶沒?往外面。那奶,可不能亂潑。”瑩兒說:“沒潑過。後晌和月兒出去,奶脹得慌,在沙丘上擠了一陣。”

“這就對了。”媽說,“奶丟了。知道不?那娃兒吃的奶,亂潑不得,一潑就丟了。得拾。走,你帶我去。快些拾來,夜裡要挖獾豬呢。齊神婆摧著叫猛子訂婚,可沒錢,挖個獾豬兒,多少變兩個錢。”

瑩兒問:“誰收獾豬?”

媽說:“不收獾豬,收獾豬油。專治積食,牲口結症,消化不良。一吃就好,一兩十塊錢,一斤就是一百。一個大些的獾豬,刮七八斤油哩。”

又說:“現在的獾豬,正肥。等冬上,獾豬就瘦成猴兒了。挖了,也沒幾兩油。那東西怪,冬眠時,圍個圈,一個的嘴對一個的屁股。肥的就能把能量傳給瘦的,才能維持到春上。”

兩人邊喧,邊去那個沙丘。瑩兒感到好笑,就那樣擠幾下,奶就丟了?莫名奇妙。可真丟了,脹脹的奶子癟了,充足的奶水沒了。娃兒吮一陣,吮不出啥來,就哇哇大哭了。真是好笑。

喧一陣獾豬,婆婆又開始別的嘮叨,叫她少和月兒那“貨”在一塊兒攪,你瞅那眉眼,能是個好貨?心比天高,命如紙薄,狐眉狐眼的,哪像個規矩人?跟好人學好人,跟上龍王打河神,一塊兒呆久了,燻也把你燻壞了;叫她少在人面子上說笑,“憨頭剛走,你一嘻嘻哈哈,人還當你有外心了,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