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點30分,楊劍拎著一個揹包準時出現在衚衕裡。他很有把握以王隊的個性一定會合作。他耐心地等著丟擲去的魚絲拉到那條大魚。他甚至靠在牆角點燃了一根菸卷。引得王隊的煙癮也上來了,可他忍耐著,只等任務一結束,就好好吸上幾口。
眼看著快到零點,人們的耐心都快磨滅的時候,一箇中等身材的男子戴著一頂漁夫帽神秘地出現在巷口。看不清面目,從身形來看很像白永華。王隊一行只等神秘人一接過揹包就一湧而上。
他靠近楊劍時,猛一抬頭,面上一道刀疤兇狠猙獰。楊劍透過自己明滅的菸頭的火光驚鴻一瞥,臉色煞白,可惜因為失語而無法呼喊。對方也不說話,拔出一直插在風衣口袋的右手,手中赫然出現一把五四手槍,埋伏的人還沒能從濃重的夜色中看清,火花一閃,黑衣人已經扣動了扳機,子彈飛過極短的距離命中心臟,放大瞳孔的楊劍應聲倒了下去。王隊率先開槍,其他警員如夢初醒般紛紛開火。閃爍的火光伴著參差地槍聲,十幾粒鉛彈挾雷霆萬鈞之勢貫入了兇手的身體,黑衣人當場被擊斃,身中十幾槍,血從彈孔裡汩汩湧出。
警察一躍而下,王隊上前扯開那頂帽子,才看清來者並非白永華。
區區幾百萬,今時今日的白永華已不放在眼裡。而這個敲詐他的人一定要死。至於那所謂的走私證據以他目前的地位,可以隨便找個人頂罪,也奈何不了他。何況,他斷然不可能再冒這個險。多年前,楊劍冒著生命危險才把他從死亡邊緣拖了出來,如今讓他重又回到那個地方,他斷然不會去的。他讓他的保鏢代替自己去赴約。
他們紛紛上前看楊劍,血已經洇溼了胸前的衣服,他虛弱地指著揹包裡的海洛因。王隊命人叫救護車。尖利的警報聲切碎了深夜的寂靜。救護車趕來時,他在王隊的手臂裡頭一歪,油盡燈枯,當場氣絕。他死前反覆唸叨著一個名字,一個王隊似曾相識的名字——花想容。王隊在他攥緊的拳頭裡找到一封沒有封口的信。上書花想容親啟。
王隊輾轉尋到了想容,在她的店子裡還吃了一碗麵,付帳時連帶那封信一併遞了過去。
想容:
一直以來都想這麼稱呼你,我衣衫襤褸地出現在你門口時就想這麼稱呼,這一聲呼喚隔了十年也就變得格外迫切。可我,竟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後來,我索性放棄了這個想法,只要能在你身邊看著你,看你好好活著,相不相認也就並不重要。真不知道,即使我們相認,又會帶給你什麼樣的悽苦。所以,我選擇了沉默,也只能沉默。
你還戴著那款老式的梅花牌手錶,錶帶都生鏽了。這讓我很欣慰。多年前,我將這隻表買給你,你為了開店子變賣了。後來,我再次買給你,你就再次成為了我的新娘。我其實已經非常知足。知足我的靈魂一直有你相伴,縱然輪迴三世,依舊生死相隨。
你收到這封寫好了好久的信時,我或許已不在了人世,因為我決定讓自己的生命活得更加輝煌些,我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我要掐死一隻我曾經救過的吃人的老虎。不過,這也並不要緊。我會讓我的靈魂永世守侯在你的身旁,伴隨你度過每一段悽苦的歲月。或許,我們註定陰陽相隔,不能相攜一生,白頭偕老。可這也不那麼重要了,我要用我的整個靈魂守護你,保善良的你平安一世,也總算不枉我輪迴之苦。
我該落個什麼名字呢?我用麵湯在你桌子上寫下的那四個字必是早就被你用抹布擦拭過了。可我還得用這隻筆在這張潔白的紙上寫下這四個字。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將它寫進了你的記憶。
我是楊劍
想容抬起頭來四處搜尋王隊的身影,王隊早就悄然離去,在桌子上留了一份當月的舊報紙。被王隊用紅筆圈過的就是關於一個陌生男子協助警方破獲一起重大毒品案的報道,不過陌生男子也中彈身亡,死狀慘烈,手中還緊攥著一封平信。
想容手中灰色的報紙如一片輕薄枯萎的樹葉飄落在地面,她一手支撐著餐桌跌坐在凳子上。她用雙手撐著無比沉重的頭顱,淚水滴滴砸在桌上的信箋紙表面,黑色的墨跡一點點洇溼,模糊成一灘灘水漬。這種匪夷所思的傳奇竟如此真實地降臨在自己身旁,切膚的痛伴著巨大的驚恐如一張無邊無際顛撲不破的網直罩下來。原來生命不過一粒飛舞在無垠沙漠的細沙,起落全隨風。她睜大眼淚婆娑的雙眼迷惘無助地重新審視著門外川流不息的繁華世界。
第二卷 九世輪迴 '25'
五十一
楊劍被黑白使者帶到第一次宣判他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