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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微弱,直至最後消失。綺雲朝他們遠去的背影狠的手臂突然被織雲緊緊抱住了,織雲淚流滿面,她仰起臉說,別拖我,我的裙子磨壞。她把綺雲冰涼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哽咽著,我不知道我們家是怎麼回事,娘讓我氣死了,爹又不在了,剩下我們姐妹,可是我們哪像一時姐妹,倒像是仇人。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綺雲愣了一會兒,然後她果斷地抽出了手,綺雲餘怒未消,她朝織雲的臀部踢了一腳,怎麼回事?你應該知道,你是我們家的喪門星,你是一條不要臉的母狗。

五龍在門外無聲地笑了笑,現在他聽膩味了,他從地上撿起一根筷子,把綺雲房門反扣起來。他小心地把筷子插在門褡扣上。讓你們在裡面慢慢吵吧,五龍惡作劇地對著房門說。他覺得姐妹倆的爭毆滑稽可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她們怎麼不來問問我的想法?他想,你們都可以走,我卻不想走了,綺雲也可以去嫁個男人,只要把米店留下,只要把雪白的堆成小山的米垛給我留下。

五龍在倉房裡聽見了院裡嘩嘩的水聲,織雲一改懶惰的習性,天矇矇亮就在院子裡漿洗衣服。五龍聽見了木杵搗衣的滯重的響聲,他在米垛上睡覺,他沒有想到織雲漿洗的是他的衣褲和布襪,她從來沒替五龍洗過衣裳,後來米店又靜了下來,五龍一走出倉房就看見他的黑布衣褲被晾在鐵絲上了,水珠還在滴落。院子裡留下了肥皂的氣味。

綺雲站在牆角刷牙,她回過頭吐出一口牙膏的泡沫,直視著五龍說,織雲走了,她去呂公館,不回來了。

我知道,五龍彎起一根手指彈了彈鐵絲,上面的溼衣裳一齊抖動起來,他說,其實她用不著偷偷摸摸地走,她怕我攔她嗎?這事情想想真滑稽,滑稽透了。

你也該走了。你女人跑了,你還賴在我家幹什麼?綺雲的臉轉過去,舀了一勺水到銅盆裡,她往上擼了擼衣袖,雙手在水裡煩躁地搓洗,滾吧,五龍,你要是個男人就該滾蛋了,你知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跟我想的不是一回事,五龍乾裂的嘴唇慢慢咧開來,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在想你們一家欠了我多少怨債。五龍分別抬起了他的左腳和右腳,你看看這兩個疤,它們一到陰天就隱隱作疼。然後他張開五指撐大左眼結滿穢物的眼眶,一步步逼近綺雲,他說,你再看看我這隻瞎眼,別躲,靠近一點看著它,那都是你們一家做下的好事,我要等著看你們怎麼收場。

別靠近我,綺雲被五龍逼到了牆角,她抓過漱口的瓷杯尖叫著,你小心我砸你的狗頭。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砰地關上了米店的大門。

五龍在黑暗的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回到房間裡,他看見織雲坐在零亂的綢被中,紅腫的雙眼呆滯地望著他,你看著我幹什麼?不關我的事,五龍的褂子脫了一半,又改變了主意,他說,我不想在這兒睡,我討厭你身上的騷腥味,我也討厭小狗崽子留下的奶味。五龍吹滅了燈盞,把一隻衣袖搭在肩上往外走,他說,我去倉房睡,只有那兒最乾淨。

你給我站住。織雲在黑暗中叫起來,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就不能陪陪我?

讓六爺陪你吧,你不是要去做六爺的姨太太嗎?怎麼不讓他來陪你?五龍環顧著沉沒在黑暗中的房間,他的右眼在夜裡看東酉時總是隱隱地刺痛,他揉了揉那隻眼睛說,我的眼睛又疼了,你們總是讓我做這幹那,你們從來不想想欠我的債。我操你們十八代祖宗,你們一家欠下了我多少債呀,這筆債永遠還不清,永遠還不清了。

米店姐妹在一個秋風蕭瑟的下午進行至關重要的談話。五龍從鎖眼裡偷窺了室內談話的全部過程,他看見綺雲像一頭憤怒的母獸,不時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她尖聲咒罵斥責織雲,消瘦發黃的瓜子臉漲得通紅,織雲垂手站在她對面,織雲的嘴唇無力而固執地蠕動著,她也在不停他說話,眼睛閃爍著一點淚光。五龍隔著門聽不清楚,但他幾乎猜到了談話的所有內容。織雲已經滿月了,織雲開始在偷偷收拾她的首飾和衣裳。

我知道男人都一樣,六爺和五龍都是咬人的狗,但是我跟著六爺總比跟著五龍強,六爺有錢有勢,我不能兩頭不落好,現在我只能顧一頭了,織雲說。

你要去我不攔你,你把五龍也一起帶走,這算怎麼回事?把他甩給我,想讓我嫁給他嗎?綺雲說。

嫁給他怕什麼?他有力氣,你也能調理他,我這一走米店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也該要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幫著撐持店面,織雲又說。

虧你說得出口,綺雲就是這時候衝上去扇了織雲一記耳光,綺雲指著織雲的鼻尖罵,賤貨,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