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白連旗說得漸漸興奮起來:“犬養君,敢情您什麼都不懂也想養蛐蛐兒?這行裡的水可深了去啦,看來我得給您講講養蟲兒的知識,說起蛐蛐兒,我們中國比較有名的產地都在安徽、浙江、江蘇等地,浙江杭州一帶出產有名的‘浙蟲兒’和‘紹蟲兒’,品種有‘白砂青’、‘鐵色紅鉗’。紹蟲兒的主要品種有‘血牙青’、‘白牙青’等,唉,品種太多了,要說起來,仨鐘頭也打不住,我先揀主要的講,湖州一帶出‘白腹背’,安徽黃山一帶出‘黑白牙’,揚州出‘白頭青背’,南京出‘麻頭紫’,蘇州出‘紫頭金翅’……”
犬養平齋聽得一頭霧水,這麼多名兒他根本記不住,再說了,他沒有必要知道這麼多蟋蟀品種,他不客氣地打斷白連旗的話:“白君,您現在手裡只有兩隻蛐蛐兒,剛才您說了,一隻叫做‘黑牙青麻頭’,另一隻叫什麼?”
“噢,這只是北平地區出產的,當年我們老佛爺最喜歡北京一帶的品種,還專門派太監去收購,最有名的是京北蘇家坨的‘伏地兒蛐蛐兒’和京西福壽嶺的‘青麻頭’,還有十三陵的‘蟹殼青’,我這隻蛐蛐兒就是大名鼎鼎的‘蟹殼青’,絕對的極品,這麼說吧,要是倒退個幾十年,這玩藝也到不了您手裡,都得給皇上進貢,不然就是欺君之罪。當年我爺爺有隻‘蟹殼青’,擱在葫蘆裡,睡覺都摟著,我奶奶都吃醋了,為這隻蛐蛐兒,死活要回孃家,氣得我爺爺當時就要寫休書呀,休了這不懂事兒的老孃們兒,我家管家跪下來勸了兩個時辰我爺爺才消了火。當時京城裡有名的大玩家桂月汀先生聽說了,死說活纏的花了二百兩銀子從我爺爺手裡買走了‘蟹殼青’,這位桂三爺祖上是做大官的,身上帶著腰牌,可以隨時出入紫禁城,這隻‘蟹殼青’讓他轉手獻給了老佛爺,老佛爺大喜,傳旨賞黃金二百兩,您瞧瞧,一隻蛐蛐兒,愣是值二百兩黃金哪。”
犬養平齋直截了當地問:“你不用說這麼多,只要告訴我,這兩隻蛐蛐兒你打算賣多少錢就行。”
“得,鬧了半天您當我是在說廢話?我說您外行還真不是擠對您,價兒是多少您先彆著急,我還沒說完呢。說到蛐蛐兒就不能不提蛐蛐兒罐兒,打個比方,您犬養君是個有身份的人,因此您就得住好房子,怎麼著也得住個三進宅院吧?要不然您丟不起那面子。蛐蛐兒也一樣,極品蛐蛐兒可遇不可求,鬧不好百十年才出一隻,咱能委屈它嗎?蛐蛐兒有蛐蛐兒的講究,入冬之前得養在罐兒裡,入冬之後它該搬家了,得住進葫蘆裡。咱先說罐兒吧,中國的蛐蛐兒罐兒講究可大了,歷代都有製作名家,留下不少傳世之作。比如明宣德年製作的醉茗痴人仿宋賈氏珍玩蛐蛐兒罐兒;清正齋主人制彩瓷竹菊蛐蛐兒罐兒等,當然,這都是價值連城的古玩了,我是玩不起。您瞧瞧我這個罐兒,這叫澄泥罐兒,就是用澄漿泥澱製成型,再入窯燒製而成。您再瞧瞧這罐兒底,刻著趙子玉的名字,趙子玉是制澄泥盆的大家,民國初時,一個趙子玉的澄泥盆值一百八十塊袁大頭,您要找個趙子玉的蛐蛐兒罐兒就更難了,為什麼呢?因為趙子玉是以制澄泥盆而成名,他卻很少制罐兒,心血來潮時偶爾也做幾個玩玩,這就不得了啦,物以稀為貴,他的蛐蛐兒罐兒傳世的極少,所以彌足珍貴……”
犬養平齋笑道:“你怎麼能證明這是趙子玉的真品呢?據我所知,你們中國人造假的功夫堪稱一絕,你這個蛐蛐兒罐兒該不會是仿製的吧?”
白連旗面不改色道:“這您算說到點子上了,犬養君不愧是中國通,您說的沒錯,中國的古玩行裡假貨居多,關鍵是沒有一種萬無一失的鑑定方法,再有經驗的鑑賞家也難免有走眼的時候,就目前來說,最有效的鑑定方法是查一下這件古物的來路,一般來講,家傳之物真品居多。比方說,文徵明和你家先人是朋友,他送你家先人的畫被一代一代傳下來,幾百年來就沒離開過你們家,這就不該有假了,您能說前門樓子是假的嗎?它打造好那天起就沒挪過窩兒,想假也假不了。在我們中國,什麼都可能有假,但家譜卻不容易作假,您要愣說您是李世民的後裔,那對不起,您拿家譜兒來瞧瞧,李世民有幾個兒子、多少個孫子,哪房哪支去了哪裡,上面都記得清清楚楚,實在不信您還可以去探訪一下,李家後人又不止你一個,是不是假的,一問就露餡,所以說,一件古物的來歷很重要。就說我白連旗吧,別看現在這模樣有點兒背,可咱絕對是世家子弟,這可假不了,想當年我家祖上是康熙爺的御前一等侍衛,您打聽打聽,在皇上面前誰敢佩刀?那可是夷族之罪,可我家老爺子就能挎把腰刀在皇上面前晃悠,這是皇上恩准的,叫‘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