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身材、體重和力氣打量一下,悻悻地聳聳肩膀,向我們罵了一句髒話,溜走了。索菲醉意十足地吃吃笑了。在座其餘的人都不作聲。我重新給她把杯子斟滿。
〃你住在巴黎嗎,拉里?〃索菲把酒喝光之後問他。
〃暫時。〃
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談話總是很吃力的,而且不用說,清醒的人都處在不利地位。我們繼續談了幾分鐘話,談得既乏味,又尷尬。後來索菲把椅子往後一推。
〃我再不回到我的男朋友那兒去,他就要氣瘋了。他是個生悶氣的渾蛋,可是老天啊,是個好樣的。〃她搖搖晃晃站起來。〃再會,朋友們。來玩嘛。我每天晚上都在這兒。〃
她擠到那些跳舞的人中間,在人群中消失了。我看見伊莎貝兒的高貴容貌上那種冷冰冰的鄙夷表情,幾乎要笑出來。我們誰也不講話。
〃這是個下流地方,〃伊莎貝兒突然說。〃我們走吧。〃
我付掉我們叫的酒和索菲的香檳酒帳,大家一同離開。大部分人都在舞池裡,我們看也不看就出去了。時間已過兩點,我覺得應當睡覺了,但是,格雷說他肚子餓,所以,我建議上蒙馬特爾的格拉夫飯店去吃點東西。車子開出去時我們全都不說話。我坐在格雷旁邊指揮他開到那個裝璜得很低氣的餐館。陽臺上還坐了一些人。我們走到裡面,叫了火腿蛋和啤酒。伊莎貝兒至少表面上重又鎮定了下來;她恭維我認識巴黎的這些比較下流的場所,也許帶有一點調侃味兒。
〃是你要去的,〃我說。
〃我玩得十分開心。今天晚上痛快極了。〃
〃見鬼,〃格雷說。〃叫人要嘔出來。還有索菲。〃
伊莎貝兒無動於衷地聳一下肩膀。
〃你還記得她嗎?〃她問我。〃你第一次到我們家來吃晚飯時,她就坐在你旁邊。當時她的頭髮還不是紅得這樣不象話。它原來的顏色是暗赭包。〃
我把往事回憶一下;想起了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藍得幾乎象綠色的眼睛,頭微微斜向一邊,很逗人;不能算美,但是活潑坦率,雜有靦腆和俏皮,使我覺得很有趣。
〃當然我記得。我喜歡她的名字。我有個姑母就叫索菲。〃
〃她嫁了一個叫鮑勃·麥唐納的男孩子。〃
〃人不錯,〃格雷說。
〃他是我碰見的最漂亮的男孩子之一。我永遠不懂得他看中索菲的什麼地方。她是緊接著我之後結婚的。她的父母離婚了;母親改嫁了一個在中國的美孚石油公司的人。她跟著父親住在麻汾,那時我們時常看見她,但是,她結婚之後就和我們這群人有點疏遠下來。鮑勃·麥唐納是個律師,但是掙的錢不多,住在城北一所沒有電梯的公寓裡。但是,這不是原因。他們不願意看見任何人。我從來沒有看見有兩個人相愛得這樣狂熱的。便在他們結婚已經有兩三年而且生了一個孩子之後,兩個人上電影院時,還是象情人一樣;他摟著她的腰,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們在芝加哥被人當作笑話說。〃
拉里聽著伊莎貝兒講,不讚一辭。臉上有一種莫測高深的神情。
〃後來怎樣呢?〃我問。
〃有天晚上,他們開著自己的小敞篷汽車口芝加哥,把孩子帶在身邊。他們總是把孩子帶著,因為家裡沒有幫手,索菲什麼事都親自動手,而且他們對孩子異常鍾愛。一夥醉鬼開著一部大輪車以每小時八十英里的速度和他們迎頭撞上。鮑勃和孩子當場撞死,可是,索菲只受到腦震盪,另外斷了一兩根肋骨。他們儘量瞞著,不讓她知道鮑勃和孩子已經死了,但是,最後只好告訴她。他們說那情形真使人受不了,她就象瘋了一樣;叫得房子都要塌下來。他們得日夜看守著她,有一次,幾乎被她從窗子裡跳出去。當然我們凡是能夠做的都做了,可是,她好象恨我們。她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們把她送進療養院,在那邊住了好幾個月。〃
〃可憐的人兒。〃
〃當他們放她出來之後,她開始喝酒Z喝醉之後,誰找上她,她就跟誰睡覺。她的夫家人吃她不消。他們都是些善良的安分的人,對這種醜事非常憤恨。開頭我們全都想幫助她,但是沒辦法;如果你請她吃晚飯,她來的時候就已經喝醉了,而且很可能客人還沒有散,她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後來她和一班壞蛋混起來,我們只好不睬她。有一次,她因喝醉酒開汽車被捕。和她在一起的是她在地下酒店結識的一個達果,一查原來是個官方要緝拿的人。〃
〃可是,她有錢嗎?〃我問。
〃有鮑勃的人壽保險;那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