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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葉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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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知春

文/容光

——若你還願振翅高飛,我來做你的風。

午後,袁山河從食堂出來,慢悠悠往住院大樓溜達。

沿途遇見好些熟面孔,言笑晏晏衝他打招呼。

“小袁,吃完飯啦?”

——這是同一層樓的病人家屬,一位姓李的阿婆。

“山河哥,下來得挺早啊。”

——這是普外的年輕醫生。

袁山河轉過彎,意外撞見正在抹眼淚的小護士。護士名叫王娜,還在輪科,前一陣剛剛從腫瘤科轉去神經外科。

袁山河:“怎麼了這是?”

花壇裡有支一串紅探出頭來,火一樣的色彩。

王娜正蹲在前頭哭呢,聞言嚇一跳,慌慌張張回頭,就見袁山河似笑非笑俯身盯著她。

“誰惹我們娜娜哭了?”

男人很清瘦,穿著病號服,淺色條紋,鬆鬆垮垮,手肘肩側還有睡出來的細密褶皺。頭髮久未打理,亂蓬蓬的,下巴上也泛著青色胡茬,面板在陽光下呈半透明的白。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歪著頭衝王娜笑,琥珀色的眼睛裡蓄滿陽光。

王娜擦乾眼淚,站起來把腳一跺,“別叫我娜娜!”

“怎麼了?”

“從今往後都別叫我娜娜了!”

追問之下,原來王娜今天收到一本書,書名就叫《娜娜》。

“我一開始還挺高興,聽說是世界名著,法國作家左拉寫的。”

“結果?”

袁山河沒什麼文化,不讀世界名著。

“結果女主角就叫娜娜,是個妓|女!”王娜又開始擦眼淚,“我招她惹她了呀?這才轉科一星期,她都擠兌我多少回了……”

“誰擠兌你?”

其實這話還沒問出口時,袁山河的腦子裡就莫名其妙浮現出三個字,果不其然——

“還能是誰?當然是葉知春!”王娜捂著臉崩潰地說。

葉知春,女,二十來歲。

袁山河與她素未謀面,但已經聽說過太多次她的大名。

聽說她常年住在神經外科的單人套房。

——就這筆住院支出來看,家中非富即貴。

聽說她脾氣很壞,動輒摔東西。

——沒事,非富即貴嘛,禁摔。

聽說她半年內氣走了11名護工。

——這年頭的護工心理素質不行啊。

還總是刁難醫生。

——哎,醫患關係緊張也是常有的事。

不同於葉知春的惡名遠揚,袁山河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靠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開口就是“護士妹妹”,閉口就是“醫生姐姐”,在醫院混得風生水起。

就連食堂阿姨都跟他混熟了,打飯時四下看看,手一抖,餐盤裡立時多了幾塊晶瑩透亮的紅燒肉。

於是袁山河從他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口中聽了無數次葉知春的名字。

大家給她了個外號:公主。

只是,不同於童話裡的那一種,她這個公主頗具嘲諷意味,所有人避之不及。

袁山河見不得人哭,當下好言相勸:“別哭別哭,我這還有塊巧克力,吃點甜的就高興了……”

他摸摸衣兜,掏出一塊皺巴巴的德芙。這還是隔壁病床的小孩送他的,他借花獻佛。

王娜接過巧克力,打了個哭嗝:“都化了。”

“那咱們湊合一下,下次買個熱乎的?”

王娜破涕為笑,“巧克力怎麼熱乎?一熱乎不就化了!”

她抬眼對上袁山河含笑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擦擦臉,心知肚明對方只是在逗她笑。

“謝謝山河哥。”

男人擺擺手,慢悠悠晃過花壇,消失在住院大樓。

醫院大門口有幾棵樹。

三月的風還帶著料峭春寒,一夜之間,悄悄吹綻了枝頭的杏花,一群人拿著手機圍觀留念。

閒來無事,袁山河也去湊熱鬧。

又聽了一耳朵八卦。

神外的醫生A打著哈欠拍完照,收起手機:“謝天謝地,我的苦難暫時告一段落。”

醫生B剛從醫院外趕來上班,哭喪著臉說:“而我的苦難卻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