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他看見了福太太眼角潸然而下的淚水,於是他不忍心再做強硬辯解。他攬過福太太,摩挲著她的臉說:“我知道太太為了鹿家的將來著急,天無絕人之理,何況太太還正年輕,我們有的是機會。”
紅香 第一章(6)
福太太嘆了口氣,把鹿侯爺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了。
福太太決定索性挑明。
這天一早她就讓丫鬟準備好了熱水,等著鹿侯爺回房。多年來她從未改變睡前幫鹿侯爺洗腳的習慣。不一會兒福太太就聽見鹿侯爺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回房來了。他帶著外面的寒氣進了屋子,丫鬟蓮兒連忙上前接了老爺的帽子和柺杖。
鹿侯爺坐在床沿上說:“日本人走了,本以為天下太平了,誰知道還不消停。”
福太太一邊幫鹿侯爺脫鞋襪,一邊說:“太平盛世哪有那麼容易就來的。”
“是不容易呀,弄不好還要打仗。”
福太太把鹿侯爺的腳按進了洗腳盆,水有些燙,福太太說:“水燙了才有用處,要不為什麼叫燙腳呢?”丫鬟蓮兒提著銅水壺站在旁邊,專門負責往腳盆裡加水。福太太洗腳需要一番功夫,為了防止水溫下降,得不斷加熱水進去。
腳洗到一半時,鹿侯爺已感覺到全身溫暖舒適了,渾身的疲憊消散無蹤。他說:“太太洗腳的水平足以和同州的浴足閣相比。”
“老爺可曾去過浴足閣了?”
“這個倒沒有,只是聽人家說那裡的洗腳師傅不錯。”
“老爺原來道聽途說,我哪比得了足浴師傅。”說到這兒,福太太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她用眼色支走了丫鬟,等丫鬟出去合上門之後,她“撲通”一聲跪在了鹿侯爺面前。福太太的這個舉動讓鹿侯爺大為吃驚,他慌忙屈身去扶,不想一腳踩倒了腳盆,水呼啦全瀉了出來,流了一地。鹿侯爺光腳踩在溼地上問:“太太這是怎麼了?”
福太太說:“為了不做鹿家的罪人,我今天就是跪死也值得。”
鹿侯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福太太又要和他談納妾的事情。他說:“太太這又是何苦,趕快起來。”水流到了福太太身邊,正在逐漸浸溼她的裙袂。
福太太說:“我明白老爺的心,可是也希望老爺能體諒我的心。”
鹿侯爺說:“太太的心我怎麼能不知呢,只是……”
福太太打斷了鹿侯爺,說:“現如今我只有跪求老爺了。也許只有這樣,老爺才能真正體會我的苦心。”福太太的語氣是鄭重的,說到最後她甚至流下了眼淚。這樣一來,鹿侯爺就真的不知所措了,他默然地遙望著屋外漆黑而茫然的天空,最後示意了他的妥協。鹿侯爺並不知道,他的這一揮手釀就的卻是半個世紀的紅塵孽緣。
鹿侯爺答應了福太太,接受紅香。
福太太告訴紅香,女人生理期結束後的雙七十四天,懷孕的機率最大,如果月事是單數日子來的,生兒子的可能較大,而雙數日子來的話,生女兒的可能性大。
紅香不懂這些,她迷惑地看著福太太。當面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月事叫她羞得不敢抬頭。而福太太卻硬是用嚴厲的目光把她的頭抬了起來。她聽見福太太威嚴地說:“從今天開始,你要認真地等待你的月經的到來,並隨時通知我,現如今它關係著鹿家的將來。”
福太太叫宏允法師看過了,三月仲春正是大地復甦血氣旺盛的時候,最適合婚配。宏允法師說,如果她沒掐算錯的話,紅香的月事會在月中到來。
福太太說:“大師連這個都算得出來,怪不得人們說大師不是人,而是南香山上的神。”
宏允法師連忙合手說:“這一切都是我佛法力,貧尼只是略通一二。”
宏允法師還說:“要是她真能在十五號來,那就更好了。”
所以福太太一早就期望著十五號的到來。她心情複雜地想著鹿侯府的將來就靠這十五號了。十五號是個敏感的訊號,預示了鹿家未來之路的成敗和方向。
十五號越來越近,月亮越發趨於圓盤,而小梅送來的月經帶上卻還是空空如也。福太太焦急地把月經帶摔到地上,丫鬟蓮兒連忙把它撿走了。福太太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詛咒:“死女子,再不見紅,就叫人把你撕出紅!”
而一連數天紅色依然沒有出現。
十四號晚上,福太太把沒有紅的月經帶扔到了小梅臉上,鐵青著臉。小梅為福太太因紅香的月事發怒有些不解,可是她不敢多問,她隱隱覺得在這個寬大的宅院裡正飄蕩著神秘的煙霧。後來她聽見福太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