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英從葉曉明手裡接過唱片,隨口很家常地應了一句:“還可以。”
沒想到馮世傑愣了一下,不悅地問:“還可以,就是不怎麼可以了?”
這聲語氣有些異樣的一問使在場的人也都跟著一愣。
芮小丹困惑地看了看馮世傑,對葉曉明說:“沒別的事,我們先走了。”
正當丁元英轉身要走時,更讓人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馮世傑站起來慍怒地對丁元英說了
一聲:“你先別走。”
芮小丹感到非常莫名其妙,問:“怎麼了?”
馮世傑生氣地對丁元英說:“唱片是你的,但曲子和演奏可不是你的,你謙虛什麼?穆
特是卡拉揚的得意弟子你知不知道?你說,這張唱片哪兒不好了?是薩拉薩蒂的曲子不好還
是穆特的小提琴拉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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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小丹也有些不悅了,說:“你這不是較真兒嗎?”
葉曉明忙對丁元英說:“他最喜歡穆特了,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讓他眼淚都掉下來
了,還專門跑到北京看她的演出。你們走吧,別理他,發燒友就這德行。”
馮世傑說:“你這人說半句留半句,這不成心讓我睡不著覺嗎?好不好你說清楚,不說
清楚就走,別怪我看不起你。”
芮小丹覺得這位發燒友有些過分,也為丁元英感到為難,道歉沒道理,爭論不值得,心
想:大概這就叫發燒友吧。
丁元英淡淡地笑了笑,問:“咱們兩個誰成心?”
馮世傑說:“有理說理啊!”
丁元英有些無奈,不得不點點頭,說:“我個人覺得,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還不足
以冠一個‘好’字。”
馮世傑質問:“為什麼?”
丁元英說:“同一首《流浪者之歌》的曲子,以穆特與弗雷德里曼的小提琴相比較,穆
特詮釋的是悲涼、悲傷、悲慼,弗雷德里曼詮釋的是悲憤、悲壯、悲愴,不一樣,穆特多了
點宮廷貴婦的哀怨,少了點吉普賽人流浪不屈的精神。”
馮世傑聽呆了,芮小丹也聽得入了神。
丁元英說:“海飛茲是偉大的小提琴大師,但是單就《流浪者之歌》這首曲子,他的詮
釋也不一定是最高境界。也許他太在乎技藝精湛了,反而染了一絲匠氣,淡了一絲虔誠。以
他們3 人各自演奏的《流浪者之歌》相比較,我覺得穆特是心到手沒到,海飛茲是手到心沒
到,只有弗雷德里曼是手到心到。”
馮世傑不解地問:“你剛才說穆特是少了點東西,怎麼又說她是心到手沒到呢?”
丁元英說:“心是願望,神是境界,是文化、閱歷和天賦的融匯。咱們都相信穆特想演
奏好,但她的性別底色是上帝給她塗上去的,只要她不能超越上帝,她就抹不去性別底色的
脂粉氣。穆特的手,是一雙女人的手。”
馮世傑服氣了,嘴裡也連連說:“服!真服!我一定把幾個版本都買來聽聽。”
丁元英說:“那我們就告辭了。”
這時,事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就在丁元英將要上車的時候,馮世傑竟然追了出來攔
住丁元英,葉曉明跟在後面。
丁元英問:“還有事嗎?”
馮世傑懇切地說:“這位大哥,今天認識你是咱們有緣。我姓馮,叫馮世傑,今天晚上
我請你吃飯,無論如何你得給我這面子。你要有事先去忙,我在這兒等你。”
芮小丹說:“對不起,我們現在就是去吃飯。”
馮世傑立刻像被澆了一盆涼水,十分尷尬,卻仍不甘心地說:“哎呀,這……太不湊巧
了。要是你們不介意……我請你們吃飯吧,給個面子?”
葉曉明就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插了一句:“芮小姐,你的音箱就是我託他做的,剛才
正說這事呢,他以前做過音箱,他們村裡有個木工作坊。”
這時芮小丹突然意識到:這是蓄意的,是衝著丁元英來的。她想,今晚的主客和陪客相
互都不認識,多一個陌生人也無所謂,況且做音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