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臙條巴’,那一個浸泡著人腦的罐子上,是這麼標註的。
看著玻璃倒影上映照的橘黃色頭髮的年輕男人,臙條巴露出悲慼而瞭然的神情。
他顫抖的撫摸著真正的‘自己’,像是在笑,可是卻發出哽咽的聲音:
“這就是……我麼?”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臙條巴’,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偽劣的物品,一個頂替著‘臙條巴’,在‘小川公寓’這個朝生暮死的世界中一次次重複死亡的‘傀儡’。
除了虛假的記憶之外一無所有,就連懷中的那一枚代表著‘過往’的鑰匙也跟自己沒有了絲毫的關聯。
‘他’連生物都不是,只是一個工具而已,一個無用的工具。
“哈哈……”他恍然大悟的大笑著,露出空洞的神情,低聲呢喃:“是啊,我早該明白的,自己只是一個偽物這樣的事實……”
右臂在劇痛中脫落,隱藏在血肉之中的齒輪墜落在地上,無聲的向他發出嘲諷。
不正是因為自己這個傢伙什麼都做不到,荒耶宗蓮才會饒了自己一命麼?
他的存在,是‘無意義’的,也就是說:連‘廢品’都不是。
低沉的聲音忽然從空曠的最底層響起,在天花板密密麻麻的線纜之中,忽然有人形的隆起,扭曲蠕動的線纜匯聚成人類半身,顯露出那一張愁苦而冷峻的面容——荒耶宗蓮。
“只不過是個即將崩潰的人偶而已,所以才放任不管。”他俯瞰著這個失敗品:“為何還要再回來?”
無聲的,臙條巴露出無奈而釋然的笑容,第一次,他如此切實的感受到了這種名為‘喜悅’的情感。
是啊,為什麼會到這裡呢?
因為,即便就連‘廢品’都不是的偽物,也有必須去做的事情的啊!
哪怕是‘愚蠢’,哪怕就連這一份感情都是被設定的,但是、但是……必須去救那個人!救她!
哪怕沒有任何東西是真的,但是此刻胸腔中所迸發的衝動,這一份感情,卻足以跨越‘偽物’的極限,擁有自己的真實!
如果給予我這個機會的是你的話,還真要謝謝你啊。
“我不是假的!荒耶。”
在愁苦僧人的俯瞰之下,重新獲取‘自己’的人偶如此驕傲而認真的說道。
嗡……
宛若蜂鳴的聲音忽然從整個名為‘奉納殿六十四層’的結界中擴散開來,就像是刀鋒崩裂。
一瞬間,由蠕動線纜所組成的荒耶宗蓮驟然顫動了一起,整個大樓都在驟然降臨的龐大意志之下顫抖了起來!
……
傾聽到了鐵片墜落的清脆聲響,滿面鮮血的黑桐幹也艱難的睜開眼睛,詫異的看著閃爍著光芒的鐵片。
那是……他的工資?
沒錯,雖然看起來更像是破舊的鐵片,但是它毋庸置疑,是黑桐幹也這個月的‘工資’。
因為原本作為工資的‘福澤諭吉’已經被揮霍無度的橙子拿去買各種對於普通人沒有絲毫價值的危險古董,所以到了該發工資的時候,黑桐幹也卻要面臨著借錢度日的困境。
似乎這此經常拖延員工工資的橙子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將這個東西送給了自己。
當時記得橙子小姐似乎還找得很辛苦……是啊,從珍貴的收藏裡找到一件已經沒有用處的破爛,應該很辛苦吧?
當時把這個東西塞給自己的時候,橙子小姐還帶著一臉‘你賺到了’的表情。
結果,這個看起來像是染了紅漆的鐵片就到了自己的手裡。
根據橙子小姐說,它本身的材料貌似是某種未知的魔力介質或者是武器的碎片,上面的‘紅漆’應該是某位達到‘活佛’境界的魔術師的心血。
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還說善加改造的話,成為一件非常厲害的魔術禮裝也不是問題什麼的。
可惜從那個姓梁的商人那裡買來之後,橙子小姐似乎什麼都沒有研究出來的樣子。
而且由於橙子小姐並不擅長‘高野山’或者是密教一類的魔術,所以它本身作為材料的價值也無法體現。
為此,橙子小姐一連唸叨了那個奸商半個月,一度想要再次‘拜訪’一下那位開了家‘幼兒園’的奇怪商人,順便把自己失去的錢取回來……可惜,後來似乎打聽到某種不大樂觀的訊息後,作罷了。
最後,它只能作為一件擺設被塞進工房的角落裡,再然後作為‘工資’發給自己……如果它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