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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首無聲地流淚。
他拖著腳步慢慢走入牢房裡,在地上的寧小語跟前蹲了下來。
他撫摸著她已然乾枯的頭髮。
寧小語那已經凹陷得像骷髏的臉,卻仍然帶著一股難言的美麗。那雙眼睛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大,眼瞳裡彷彿還有生氣。
可是鐮首知道,這雙眼睛永遠再也不會看他。
他伸出指頭,觸控她那已經龜裂的嘴唇。
很冰冷。
——以後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哪兒都可以,只要你喜歡。
——就去一處別人永遠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吧……你不用再殺人、也沒有人認得我……到很遠的地方去。看得見海的地方。你說你喜歡海啊……要遠得那兒的人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我們的話也沒有人聽得懂……我們要在那樣的地方變成老人……
鐮首的熱淚滴落在寧小語臉上。
在寧小語懷間那個初生嬰兒,至死仍把嘴巴湊在母親幹縮的乳房上。嬰兒沒有睜開眼,也不知道這一生是否曾經睜開眼。
鐮首的嘴巴張得很大,卻喊不出一點聲音。
他把母子倆一同抱進懷中。
寧小語已經變得這麼輕。
輕得讓鐮首覺悟了,自己的人生原來什麼也沒有握到手。
於潤生與“小黃”一同登上了明崇門雄偉的城樓。
先前攻防戰造成的損毀都已修復了,城樓上下的斑斑血漬也都清洗乾淨。朝向門外的一邊高高豎立了南部十四藩的軍旗,在夏風中激烈飄揚。
“小黃”揹負雙手,面朝城內的方向,觀賞黃昏時分首都街道的景色。
“這麼大……我也是第一次看。”“小黃”感嘆說。自從入城以後,他就有很多工作要做,直至現在才有空閒跟於潤生敘舊。
他的工作包括了:參考於潤生所提供的名單與情報,決定京內各級文武官員的任免;肅清倫笑及何泰極的餘黨;對嫌疑者進行徹底的拷問……
——官員當中能夠安然續任者,包括了“鎮道司”魏一石。他將率領“鐵血衛”,為新的主子繼續發揮他的專長。當然,魏一石以後也會記著於潤生這份恩情。
“我也是第一次走上這城樓。”於潤生走到“小黃”身旁,一同俯視那宏大的街景。
成排的房頂在夕陽映照下,就如一片黃金的海洋。
“比漂城真的大得多。”
“收復漂城,要我的軍隊幫助你嗎?”
“這種事情也要你幫忙的話,我就不再是你需要的人。”
“小黃”滿意地微笑。
——沒有看錯你。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