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趕緊關上門，只聽裡間傳來甜甜的聲音：“走了？”

“走了……死丫頭，你自己不去，非讓我出頭，他的目光可以殺人了！”吳悠進入臥室，隨手撿起一個枕頭砸向周眉。

“唉呦！”周眉躲閃不及，剛好被砸倒，“我欠他不少人情，光道謝不夠……”

“所以你乾脆連面都不見了？”這是什麼邏輯？吳悠開始壞笑，“我就知道你沒良心，誰幫你誰倒黴！”

周眉嘆口氣。平心而論，這一次欠他太大的人情，還不清了，見面反而內疚，索性不見為安。而那兩篇報告倉促間完成，質量可想而知，她自己才寫不到五千字，連註釋算在內；吳悠倒是洋洋灑灑上萬字，但她沒時間細看，只擔心別寫出過於驚世駭俗的觀點，或者歪理邪說。

“你說……秦始皇到底是不是私生子？”吳悠的心情很好，想進一步討論討論。上大學的時候她們也經常找些有趣的八卦話題，有時甚至能聊個通宵。

“我怎麼知道？”周眉有點擔心她的那篇報告，“你以為是嗎？”

“我覺得是啊。”吳悠回想自己論點，“不然呂相權傾朝野，為什麼不奪權，自己當君主啊？一定是虎毒不食子。”她以萬字的論據證明這個論點，思路絕對嚴謹。

“秦人有一個很奇特的風俗——婚後第一胎若得男孩，則殺長子……”周眉則閉上眼睛，回想自己的論點，“那時風氣很開放，女子婚前不守節，又沒有科學的手段鑑別血統，所以只有這麼做才能保證生出正統的嫡子。”

“不會吧？”吳悠嚇一跳，“你從哪看到的？”她從沒有聽說過這樣殘忍的習俗。

“是本關於秦國律法的專著，很偏的……”周眉翻了個身，“秦昭襄王，在戰國曆史上可是大大有名，十九歲即位，活到七十多歲，秦國統一天下的資本，都是他積累下來的。這樣的大人物，怎會輕易上當受騙，讓外姓混進嬴氏宗族？”按輩分推算，秦昭襄王是秦始皇的曾祖父。

“人老了就愛犯糊塗，年輕時英明果斷，七八十歲犯錯的大有人在。漢武帝就是啊！”吳悠隨口舉例。

“那嬴姓的貴族宗室呢？謠言一起，他們就不生異心？甘於外姓統治？”周眉搖頭，“呂不韋也最終服毒自盡了。”在她看來秦始皇也真倒黴，不但被汙衊為私生子，還背上弒父惡名。

“有點道理。也許後人為了醜化他，才這麼編造……六國被滅，嬴姓的仇家可是遍天下啊！”吳悠畢竟脫離了歷史專業，不知不覺倒向她一邊。

“是啊，連史記裡都公然說他是私生子，我看司馬遷的先人多半是六國遺民。”周眉對此無從考證，僅為推測。記載歷史不同於寫小說，太史公又從什麼史料上得知那樣的極端隱私，並當成史實記錄下來？《秦始皇本紀》中對秦始皇的身世記錄為“莊襄王為秦質子於趙，見呂不韋姬，悅而取之，生始皇。以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言語中沒有任何隱射，但《呂不韋列傳》中卻分明寫著“姬自匿有身，至大期，生子政”，在同一本史書中出現這樣的矛盾，實在匪夷所思。

吳悠突然笑了，表情得意：“其實我那篇報告用不少篇幅寫嬴姓後人，可能有點跑題。”她是故意的。

“那有什麼可寫的？百家姓中早沒有嬴姓了。”周眉懶洋洋道。

“嬴姓是沒有，因為後裔都改姓秦了……”吳悠撲哧一笑，“就是秦霄的秦！”

“你不會吧？”周眉驚駭得坐起來，“前面的觀點寫秦始皇為私生子，後面寫他的後人改姓秦？你想害死我？！”如果報告送到秦霄父親手中，她會有什麼下場？果然不是一般的損友！

“你怕什麼？我就事論事，”吳悠實在以整人為樂，“秦在百家姓中排名78位，約有人口338萬，佔全國人口的，據說來源有三，一是出自姬姓，是周文王的後代，居於河南範縣，二是出自秦朝，是秦始皇的後代，居於陝西咸陽，三是出自大秦（羅馬帝國）使臣，後代留居中國，也以秦為姓……身世還都挺顯赫的啊，你說他可能是哪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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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　身世之謎（2）

“你明知故問！”周眉真生氣了，忙起床四處尋找，“秦霄的名片呢？”她必須打電話要回吳悠的那篇報告！萬一傳真到英倫，只怕秦伯伯的心臟病立時發作。

吳悠見她確實很著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卻沒辦法補救：“名片？你不是說沒用了嗎？我早扔到抽水馬桶裡，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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