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的人淒厲地慘叫:“等等我……”踉踉蹌蹌地追過去。
我衝了上去,短劍晃動,那人捂著傷臂,懼怕地躲開。轉眼間,另外二人已把馬從車上解了下來,共乘一騎瘋狂逃竄。
我氣得渾身發顫,眼見自己跑得不可能有馬快,絕望中不禁透出一股恨意,牙關緊咬,恨不能當場把剩下的兩名惡賊殺了洩恨。
正當我轉身時,卻聽見馬嘶鳴,“哎喲”聲起,逃跑的兩個人不知怎的,竟從馬上跌了下來。
兩個人狼狽地再次爬上馬,我拼著最後一股力氣狂追而至,心中惱恨至極。
騎在馬後的一人急道:“快!快!勒馬踢她!踩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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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死(4)
腦子裡“轟”的一聲響,緊守的那絲理智終於消失,我發狂地衝了上去,一劍刺出。這一劍沒有削中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卻是狠狠地扎進了馬頸。
劍身完全沒入,馬兒長長的地悲鳴一聲,我抽出短劍,頓時馬血狂飆,一股股的熱血噴得我滿頭滿臉,我站在原地戰慄地尖叫:“想要馬?我給你們!給你們——”
馬兒前蹄一軟,轟然倒地,一時馬血淌了一地,那馬一時半會兒卻不嚥氣,側躺在血窪裡四肢抽搐。
“拿去啊!拿去!”我晃動著血淋淋的短劍,瘋狂地獰笑,“給你們——你們拿去啊!”
兩人狼狽地從地上滾爬而起,面面相覷後竟是撒腿而逃,那個受傷的傢伙見勢不妙也同樣溜之大吉。
我仰天大笑,笑聲淒厲,胸口似有塊千斤重的大石壓著,抑鬱難舒。笑到最後,已是雨淚婆娑,縱橫滿面。
那匹馬抽搐了幾下,終於不動了,血卻是越流越多,緩慢地滲透到土壤裡。
我一跤跌坐在死馬身旁。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噹啷噹啷”的鈴聲,隨著蹄聲逐漸靠近,一頭小灰驢在我面前停了下來,長長的耳朵微微聳動,驢頸上掛著一隻青銅鈴鐺,驢頭不時地搖晃帶出陣陣低低的鈴聲。
順著毛驢的腦袋一點點地往上看,竟是意外地看到一雙深邃的眼眸,瞳孔烏黑,我第一印象就覺得那雙眼黑得很假,竟是一點光澤都沒有的深沉。
在那樣的烏瞳裡我完全看不到半點的流光倒影!
心裡一驚,沒等看仔細,那雙烏瞳的主人已從驢背上跳了下來,緊接著一件粗麻斗篷兜頭罩了下來,遮住我衣不蔽體、血汙浸染的身體。
我忙從斗篷裡掙出頭來,就聽一個磁沉悅耳的聲音問道:“喝水麼?”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屈膝半蹲,將一隻陶罐遞了過來。瞪著那陶罐內瀅瀅晃動的清水,我“咕咚”嚥了口乾沫,狼狽地劈手奪過。
仰頭猛灌一氣,卻聽那聲音不緊不慢地說:“你幹得不壞啊!”
“咳!”我一口水嗆進氣管,難受得咳個不停。
這話什麼意思?
遲疑地放下水罐,我警惕地拿眼瞄他。那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膚色白淨,長相極為斯文,容長臉,下巴削尖,人顯得十分清瘦,也透著一份幹練。
他有一雙與陰識極為相似的眼睛,眼線狹長,然而陰識的眼稍眉角透著的那股子別樣的嫵媚,在這人身上卻完全找不到,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長得要比陰識還好看。
那雙毫無光彩的眼眸始終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我卻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在看我,他的眼裡瞧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突然朝著那匹死馬努了努嘴:“把馬分了吧,如果嫌生肉帶在路上會壞,就製成熟肉。”見我沒反應,他伸手過來取我手中的短劍。
我右臂往後一縮,閃避開去,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放心,我不會趁火打劫,只是拿水跟你換點肉而已。很公平的交易,不是麼?”
我左手抱著陶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你看多久了?”
他拍了拍手,不動聲色。
“剛才盜賊搶馬的時候,你就在附近吧?”我冷冷地說,“如果現在馬車被搶了呢?如果我無法自保,被那些人渣凌辱糟蹋,甚至滅口,你在邊上津津有味地瞧完熱鬧,最後可還會出來跟他們做交易?”
他面不改色,無動於衷。我的咄咄逼人,犀利言辭,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彷彿我不是在質問他,我只是在自言自語。
手指握緊劍柄,指骨握得生疼。過了許久,我終於於鬆開,輕輕地吁了口氣:“在馬肉烤熟之前,先給我點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