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暖瓶倒了三杯熱水,一杯給老師,一杯送到了門口,另一杯捧在手裡,在老師身旁坐下。
袁教授放下看了兩眼的報紙,端起茶杯,吹了吹騰起的熱氣,喝了口:“等會兒吃完飯,也別回宿舍了,就在這睡會兒,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我陪你把工作交接一下,把剩下的工資領了,手序辦了,讓你師孃帶你再去趟百貨商店,吃的用的該添就添,別省。”
姜宓張了張嘴,想說聲“謝謝”,卻知道以原身跟老人的關係,這一聲“謝”才是不妥。
“到了地方,方便就打個電話回來,不方便寫信也成,知道你一切安好,老師也就放心了。”王師長來得突然,到現在也沒說是哪個軍區,神神秘秘的,多半是保密單位。
這樣的單位,電話接不進去,卻會在外設個信箱。
姜宓點點頭:“老師,我想多帶點書。”
她現下的情況,什麼都要從頭學起,其實是不適合跟王師長走的。只是留下會更麻煩,原主既是醫生,手頭肯定有病人,她一天半天不露面還好,不可能無緣無故休長假。
辭職更不可能,國家、學校、眼前的老人,好不容易培養了這麼一個人才,哪會讓她突然說放棄就放棄,總得有個理由吧——難道要自殘?!
自殘——那就要舍了右手。
下下之選!
在此之前,她還是想試著努力一下。
爭分多秒先把基礎知識過一遍,然後專攻針灸和正骨。
新到一個地方,有所不適應才是正常,這就給她爭取了時間。
再不行,就將感冒拖長一點。
喝了碗紅糖薑絲茶,又吃了碗蔥花面,出了身汗。
原來汗溼的衣服就沒幹,這下都要擰出水來了,粘噠噠貼在身上難受極了,不等姜宓開口。
呂芮就推她道:“爐上坐的水開了,提上水,拿上盆去小屋裡擦一下,換身衣服,趕緊睡會,雙眼都冒紅血絲了,你這是幾天沒休息好了?我記得,你最近不值夜班啊!”
袁教授嘆了口氣,衝姜宓擺擺手,讓她聽師孃的話,趕緊收拾收拾睡一覺,養養神。
呂芮聽著老伴這聲嘆,拿抹布的手就是一頓:“咋?那邊又鬧事了?”
“沒。”方才跟姜行紹說出姜茉隱瞞的病情,那是氣狠了。
過了,在他這裡就過了,沒有揪著不放的道理。
光看丈夫的表情,呂芮就知道姜家準又給他小徒弟氣受了,這是心裡難受又無法,總要顧著小宓的面子不。
哼了聲,她也不糾結,左右小宓明兒就走了,這距離遠了,有些感情上的渴求慢慢也就淡了。
待日後小宓找個人一嫁,有了自己的小家,對父母家人的感情慢慢轉移,姜家這些人在她心裡也就成了邁過坎的一個過去。
姜宓端著盆走進客廳對面的小屋,才發現,這房間是專門給原主準備的。
牆上貼著獎狀,有“三好學生”、有“優秀學生幹部”、有“工作標兵”、有“先進個人”等,無一不寫著“姜宓”二字。
書架上密密匝匝地放滿了書,有包了封皮寫了原主名字的初高中和大學課本,還有什麼草藥學、針灸、人體穴位、家常營養藥膳、百病飲食自療等等。
桌上靠牆擺著兩個標滿紅點的木頭小人,看形狀,正是一男一女,再往前放著檯燈,燈下攤著本筆記和一本《針灸特效輔助療法》,筆記本上寫著原主的名字,書的作者正是袁教授。
看筆記本上的日期,這是三天前記載的東西。這說明,原主並不是天天住在這裡,另一個住處應該就是方才飯前老師說的宿舍。
放下筆記,姜宓轉身拿起了床頭櫃上放著的相框,裡面夾著張全家福,其中一人正是方才找來的姜行紹。
除他之外,照片上還有五人。
中間坐著的是對中年夫妻,男人濃眉大眼,一身軍裝,氣勢威嚴。女人一身藍裙,面板白晳,氣質優雅,細細的彎眉有意地弱化了鳳眼微挑帶來的凌厲。
兩人都目光溫柔地看著蹲在他們腳邊的少女。
女孩穿著花邊紅裙,裙襬於腳邊散開,人嬌小精緻,像個大版的娃娃。
夫妻倆身後站著三人,兩男一女,女孩夾在中間,十八九歲的模樣,長眉鳳眼,面板微黑,穿著明顯大了一號的粉紅色襯衣,明明站在哥哥中間,跟家人一起,卻似獨立於人群之外,渾身緊繃,臉上帶著窘迫和拘謹,微抿的嘴唇又透著股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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