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可娃又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明顯那眼睛都是紅的,肯定是聽見了張婆婆剛才那話————可芽咬唇,實在沒法兒,最後,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開車走了。
145
“姐,——”
可芽拿著車鑰匙從房裡出來叫她姐準備出門了,已經跟161醫院那邊聯絡好,今天她姐過去為那個小毛毛捐血,也算了她一個心結。只是,顯然,現在她姐的心結鬱積的已然不僅於此,是根兒上的,更嚴重!
可芽看著她姐默默的站在窗邊,望著窗外,臉龐————那樣一個靈氣的人兒,彷彿眼見著就在憂傷裡枯萎枯萎,可芽何嘗不知,以前她姐姐沒聽見那邊一點兒信,還能自欺欺人淡化自己的孽,現在,什麼都攤在眼前,武漢是她的家,她在這裡生這裡長,一點一滴,都刻在骨子裡呢,不管好的,壞的,那都彷彿是她本命裡的一部分,現在鄉愁又糾結著這樣深重的愧疚與自責————怎麼能叫她本就敏感纖弱的姐姐不苦,不傷?
可芽是真心疼啊!突然一股勁兒上來————只要能叫我姐放開心,讓我怎麼樣都成!�
那邊,可娃聽見妹妹喊她,趕緊抹了抹眼睛,轉過身,還努力露出一抹微笑,“可以走了嗎,”
“姐,———”可芽跟在她身後出門,開口想說點什麼,還是想寬慰她,想開解她,可是,卻又如此無能為力之感,這是叫可芽最難受的,想開解卻又明明知道如何開解都無用,————但,還是衝出了口,“姐,如果沒有後面這一串變故,難道你還會一直都留在周曉宇身邊?”
看見她姐站在那裡,手還放在門把上,
看見他姐茫茫地望著外面,
看見她姐————默默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可芽望見她姐姐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眼裡含著淚,晶瑩剔透,卻是唇邊彎著一抹微笑,那樣惹人憐,卻又同時,那樣清醒、執著、冷靜,“可芽,我不是個多有勇氣多有追求的人,只想過好平平淡淡的日子,有家,有親人,有自己喜歡的職業,甚至,自己喜歡的書,喜歡的電影,————歸宿,是一個人的事,我也沒想把它寄託在一個人或一段婚姻上,那太沉重了,人生旅途中的最後一片棲息地,也是回首的一座高樓,望斷高樓,這匆匆一生,我做了什麼,多少歡喜,多少惆悵,多少懊悔———顯然,這一生,我做錯了許多———”
她姐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頭走了,望著她姐一邊抹淚一邊前行的孤寂背影,可芽突然覺得,其實是他們都錯了!
多少寵,多少愛,多少憐,原來——都不是她姐想要的!一段平靜的人生,一程無波的旅程,這才是朱可娃最渴求的“高樓”,現在,上面已然斑痕累累
再沒有說話,可芽接下來一直默默地陪著她姐盡她所想,看著一直枕頭扎入她的血管,鮮血順著膠管倒流,她姐姐臉龐那欣慰的寧靜,看著玻璃相隔,裡面是小娃娃恬靜的睡臉,外面是她姐姐滿足又憧憬的沉寂,——可芽沒有驚動她姐姐,轉身默默走向主任辦公室,“您好,我是今天來為72號的那個小女娃娃獻血的,想向您諮詢一下,恩——如果我想收養這個孩子需要辦理哪些手續。”
是啊,那座“高樓”上已然斑痕累累,但,可以彌補啊!可芽知道,自己這樣做,她姐一定非常高興,可芽覺得,現下只要是能叫她姐姐欣慰、安心的事兒,她都會竭力去做!
卻,誰知!
“哦,謝謝您的愛心,這個孩子已經被人領養了,”“什麼,已經領養了?那,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我可以——”
主任禮貌地直搖頭,“對不起,一來我們這裡也不是直接辦理領養事宜的地方,再,我想關於領養細節,我們也應該尊重人家的想法,這些應該是保密的吧,——”
人家主任說的也不無道理,可芽也不好再問下去,謝過別人就出來了,可,心裡怎麼也不甘心吶,這孩子才回來幾天,怎麼這麼快就叫人領養了呢,想了想,問他們領導是問不出什麼的,不如,旁敲側擊,問問那些小護士。
可芽嘴多甜,人又活泛兒,這一拐彎二抹角的,還真逮著個小護士問出了名堂,可這一聽!——真不由可芽不驚!
“——這孩子有福,聽說收養它的還是我們軍區一個首長家裡,就是挺奇怪,早辦好了手續也沒立即抱走,你說他們家那有實力,這孩子缺血算什麼,上哪兒籌不到血,非放這兒等著,後來聽說是好像有人預定了要來給這孩子捐血,好像就今天來吧,——”小護士是不知道可芽正是今天來捐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