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全睡著了，這才挪了挪身子，將她放到了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

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眉心微皺，髮絲散亂的葉青嬈，樑子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握了她泛冷的手，輕輕搓了搓然後放到唇邊親吻了一下，竟是有些哽咽。

病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一個人影走了進來，顯然是蘇婉。

樑子越聽到聲音回頭去看，蘇婉輕聲問：“還睡著？”

“醒了一下，又睡了。”樑子越壓低了聲音道。

蘇婉擺擺手，示意他跟她出去說話。

兩人到了走廊裡，蘇婉才道：“打算怎麼和青嬈說？”

樑子越猶豫了一下，悶聲說：“總要告訴她的。”

“我方

才去看了一下孩子，這麼可愛，看著就讓人心疼。”蘇婉紅了眼眶，偏過頭拭了拭眼淚，“醫生說情況不太好，越想就越難受，怎麼就會出這種意外呢，之前以為孩子不能要的時候都過來了，怎麼會……”

樑子越的心裡顯然也不好受，他難道就不心疼？

一個好不容易才瀕下來的孩子，一個馬上就要出生帶給他快樂幸福的孩子，就因為一次意外而可能會失去的生命……

如果真的這樣殘忍，還不如當初他狠下心來逼著葉青嬈將孩子打掉，便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傷痛了。

至少那個時候還未曾真正得到，如今看到了觸到了，再要放手，卻實在是困難至極。

人大抵都是這樣罷，若是沒有得到的不小心失去了，頂多就傷心一陣，而若是已然抓在手心的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它被奪走，那該是多麼刺人的傷痛啊。

樑子越揉了揉太陽穴，想起醫生說胎兒本就繞臍兩週需要多加註意，結果因為碰撞而使得早產，在羊水破了的情況之下不知道具體情況的護士只能在救護車裡幫葉青嬈生孩子，可沒想到葉青嬈竟然痛得暈了過去怎麼都醒不過來，孩子也根本無法出來。

等到了醫院進行剖腹產的時候，羊水已經流得差不多了，孩子繞頸又宮內缺氧，生下來便得了缺血缺氧性腦病。

醫生說就算孩子僥倖能活下來，也不可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樣，而是會留有後遺症。

只是這孩子卻連活下來的機會都那麼渺茫……

“我孩子。”樑子越古喉嚨說道。

蘇婉看著他一向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時卻顯得這樣的疲憊和落魄，亦是一陣心酸，原先還以為壞事全都要過去了，卻沒想到居然接踵而至，她的青嬈，可該怎麼辦？

蘇婉低頭拭淚，撐著自己走進了病房坐在病床旁，看著葉青嬈的面龐，又是一陣酸澀，她怎麼就這樣命途多舛呢？老天爺怎麼就不幫著她一些呢？偏要她吃盡所有的苦頭嗎？

蘇婉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想起因為受刺激而暈厥過去在家中養著的羅映，便又擦掉了，如今羅映病了，青嬈身邊也就只有她了，她可不能再病了。

*

樑子越走到了放置孩子保溫箱的看護室外，透過缽往裡面看去。

剛出生的孩子並不怎麼好看，還帶著氧氣面罩，他的面板皺巴巴的，臉看上去像個小老頭，毛髮稀疏，可樑子越看著他卻覺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嬰兒了。

只可惜孩子總是反覆驚厥，肉肉的小腿時常猛地蹬一下蹬一下，樑子越看得眼睛發酸，便偏過了腦袋不肯再看。

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最終會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無法想象這樣一條美好的生命再不久的以後即將凋零……

樑子越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脹鼓鼓地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破胸而出一樣，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好受，他很想出去跑上幾百圈，累得一塌糊塗說不定還能緩解一下這種痛苦。

可他知道不可以，因為有一個人會比他更痛苦，更傷心，更難以接受。

那就是葉青嬈。

他不敢去想葉青嬈得知事實之後會奔潰成什麼樣子，只知道他不能逃避，他要陪在葉青嬈的身邊，與她一起將這道難關度過去。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在商場的時候為什麼不堅定一些先送他回家再管別的事情，也恨自己依舊沒有抓到江彥，也恨葉青嬈打電話過來的似乎是俞瑋珊誤接……

可他也知道，這一切都無法挽回，一切的錯誤都已經鑄就，他們都只能去接受而非抗拒。

樑子越深深地看了孩子一眼，忽然想若是孩子能活下來，但是會有後遺症的話，他會選擇哪一種呢？

面對著這艱難的選擇，樑子越第一次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