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愛過?」
敖廣沉默,片刻後答,「以前沒有。」
「我有……就在十四歲那一年,我愛上自己的表哥。」
追隨著桃花的眸光慢慢飄遠,沉醉在回憶中的聲音溫和如水,卻令敖廣俊美無儔的臉孔立時陰暗下
去,他的神情本已冰冷,這時更冷酷得可怕。
臉上如經雕塑的線條,冷若晶石的狹長眼睛,足以令任何人噤若寒蟬。
背對著他的皇甫清狂當然看不見,他依然沉湎在回憶中。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與普通孩子不同,令我臉紅耳赤的不是漂亮的女孩,而是英俊的男孩,表哥
……表哥,他對我很好,爹孃死的時候就是他在旁邊陪著我,打理後事。十四歲時,一個晚上,我放膽
親了他,之後,他亦對我作出響應。是我主動勾引他的,我是不是很放蕩?」
手壓在皇甫清狂的小腹上,敖廣可以感到一陣輕輕細細的顫抖,雖然心有不悅,但即使是再殘忍的
人也不忍心在這時說出任何不動聽的話,敖廣亦不忍心,所以,他保持沉默。
「後來,我們的事被傳出去,流傳得很不堪……自我爹孃死後,下人紛紛請辭,府內本來就很冷清
了,這事一傳開,就連本來與我交往的文人狂生也與我疏遠了,我自幼受家人寵愛,驕狂直性,目空一
切,外面的人說什麼,我都毫不在意,但是,表哥……」
皇甫清狂微微一頓,聲音難掩傷感。
「他是個商人,上有高堂,知禮守法,我知道他受不得別人的議論,卻想不到他為了杜絕流言,竟
然揹著我,與其它女子交往……更對另一個女子下了婚書,他要我忍耐,更要我仿效娥皇女英,敖廣,
我問你,若是你,你會忍嗎?」
轉身,皇甫清狂睜著一雙惑人的鳳眼,定定地看著敖廣。
合上眼簾,敖廣用冷冷的聲音回答,「你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問我?」
勾起唇角,皇甫清狂笑道,「那你覺得我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睜眼,凝視那張有著鳳眼豐唇的白皙臉孔,半晌,敖廣一字一語地說。
「寧為玉碎,不作瓦存。」
不急不緩、鏗鏘有力的聲音,令皇甫清狂在唇角上噙著的笑容不禁散開,在彎眉下斂著的密睫顫抖
抖,在臉頰上落下陰影。
這是多麼睿智清明的男人,將他心中的一切都看得剔剔透透。
可笑的是,風飛揚與他青梅竹馬,親密無間,卻竟然不清楚他的想法。
「寧為玉碎,不作瓦存……」不自覺地重複敖廣的說話,放眼看向盛開如海的桃花,皇甫清狂的鳳
眼裡冷光四溢,傷悲決絕。
第五章
為情愛心碎,黯然神傷,是人的通病,但是,與普通人相比,皇甫清狂確實是一個非常人。
昨天,才歷經悲痛情傷,反覆難眠,大清早起來,他卻能神色自若,舉止如常。
入夜,還特意囑咐掌廚的僕婦多做幾道菜餚,上下同席。
敖廣自然亦是席上客,一席笑聲盈盈。
笑的人是皇甫清狂,雙指拈著酒杯,一飲而盡,唇角輕勾,燦爛如花。
連敖廣也不得不佩服他,無論是真笑還是假笑,至少他依然笑得出來,而且笑得動人。
鳳眼秀靨,紅唇白齒,容姿光彩奪目,與他相比,其它人的笑容就牽強得多。
特別是小左與小右的笑容,嚴格來說,他們的笑容甚至連苦笑也稱不上,反而像牽拉著嘴角的哭泣。
微妙的不安、鬱抑瀰漫四周,敖廣清楚感受得到。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皇甫清狂的右腳一踏出寢室,小左、小右兩人就偷偷地走進來。
兩人也不作聲,當先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他們進來的時候,敖廣正倚坐在一張弓腿羅漢躺椅上。
躺椅用紫檀木製成,四隻椅腳與扶手上都雕著鳳紋,椅背還搭著柔軟的青綢撒花靠背。
那是一張精巧的椅子,也是一張昂貴的椅子,更是一張舒服的椅子。
正因為很舒服,敖廣才會坐在上面,閉著眼,靜靜沉思,就好象他根本不知道有人走了進來,更不
知道有人在對他叩頭一樣。
或者,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會挑一挑眉頭。畢竟,對東海龍王來說,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