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他看到我回去趕緊找來我給他買的皮鞋換上時慌張的神情,他堅決要呆在農村不肯到城裡來生活的倔強,他那想滿足兒女願望卻又不得不用責罵來掩飾囊中羞澀的無奈……每副畫面都清晰再現在我眼前。讀到一半,薇拉突然停住。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流淚了。這遠遠超過了她預期效果,她只想知道這段文字是否能打動普通讀者,文章的語句是否優美情節是否合理。她說,她只想寫出天下父親冷峻之中所隱含的潺潺溫情。這只是一篇都市小報的約稿,純屬為朋友幫忙,所以,她寫得很不用功也不用心。我的眼淚讓她意外。說著,她把手,她的手,那隻柔軟令人顫抖的手,撫在我頭上,圈起指頭,輕輕觸控我的臉(這個可憐的孩子——她一定這麼想),滿含撫慰地說:“你這個傻蛋。”
這是一句蘊意極深的暗語。
我已經描述過此時的我了。儘管不能說是聖人賢士或謙謙君子,但我的心確實是乾淨的,我覺得我們甚至已經越過了性別的鴻溝,生理的不同。薇拉自言自語說,好了,不往下唸了,睡覺。她關掉電腦,扔到床右邊的空閒處。下地,進衛生間,取牙刷,擠牙膏,然後站在我面前“嗞嗞”刷牙,一邊若有所思的走來走去,也許是想她的小說,也許是考慮第二天的安排,或怎樣處理面前這個傻蛋。薇拉是個狡猾的傢伙,要麼善於掩飾,要麼就是看太看透人情世事了。我倒成了一個未經世事羞羞怯怯的小處女。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我不得不努力找回自己年齡該具有的成熟與從容。我站了起來,她含著滿嘴的牙膏沫說:“調水閥裝反了,向右扭才是熱水。”
哦,再自然不過了。現在我們像一對因為過分熟悉而失去激情的夫妻,當然,也可以像一對同居一室毫無戒備的朋友。薇拉在刷牙。這個時間我可以*服,等她進衛生間漱完口出來收拾床鋪,我正好進去洗澡。我們隔著門聊天、說話,多少夫妻不都是這樣嗎。可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還在為她和一個小男生不正常的男女關係氣急敗壞,還在認為她是個人人可上的“公共廁所”式的爛女人。她當然對我也不會高看,她不也認為漢克玩弄過好幾個女人嗎?不過,這些問題現在都可以一筆勾銷了,我們越過了瞭解、試探、溝通、默契、爭吵,直接來到了男女關係的終點——同床共枕。只是,我們表現的沒有別人那麼生澀、扭捏,我稀裡糊塗地就進入到了一種“自然”,一種超乎平常的自然。不過,你認為這種自然正常嗎?但我們必須得力求做到,似乎誰的行為不自然,就是對對方人格的侮辱。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已不是十七、八歲,我們當然不能把很多東西挑明說透,那些心知肚明的話一旦挑明說透,反倒詞不達意洋相百出了。這點,我相信薇拉和我都能深刻理解。所以,漢克起身解開衣釦,鬆開褲帶,而不需要求證什麼。
薇拉漱完口,洗過牙缸,在抽屜裡翻騰半天。
“沒多餘的了,就湊和用我的吧!”薇拉把她剛剛用過的牙刷在面前晃了晃。
我簡簡單單衝了個淋浴,用薇拉的牙刷刷過牙,拿來薇拉用過的毛巾擦乾身體,穿好*,走出來。
屋裡的燈關得只剩床頭的檯燈了。
薇拉側身躺在燈光下。睡姿安然。她留出很大一塊地方給我,我拉開被子小心翼翼將自己放置進去,一邊伸手關燈。她卻輕聲說:“別關。”
我遲疑一下。
“關掉燈,我會睡不著!”
我完全聽命於她,這基於這是她的屋子,知道她已經為這個晚上做好所有準備,而這些準備我是不知情的,所以我仍然不敢放肆,誰知道這是不是她誘敵深入甕中捉鱉的妙計呢?我仰臥著,彷彿守護公主的貼身保鏢。但沒過一會兒,我的精力和注意力就都用來感覺與她之間的距離了,我派出一根根帶著蛛絲的觸角向薇拉的身體靠近,我要感覺到她,感覺她體內流淌的血液,捕捉她隱隱散發出的熱氣,要收集她清淳的體香。我繼續放縱著所有幻想的觸角,讓它們在她的身上妖魔般地漫爬。可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越過雷池半步,她那薄薄的,甚至汗毛都可以鑽出的睡衣下,埋藏著無數炸彈,她的身體到處都是暗堡、雷區,一旦我輕易妄動,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隨便說點什麼吧,或者講個故事。”
“你不困嗎?已經很晚了。”
“這不用你操心。講講吧,就講講你和那四個女人的故事,你們怎麼認識的,你是用什麼手段把人家騙到床上的,還能做到對內冠冕堂皇,對外遊刃有餘!真佩服你們這些男人撒謊不臉紅的本領。”
好的。關於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