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些人皮!
那些人皮懸在櫥中的橫欄上,他衝進櫥中,使得本來排得整整齊齊的人皮都亂作一堆。那些人皮的臉剝製得非常完美,都看不出一點傷口,倒象是一些面具,只是這些面具都是連著身體,該有的,都有了。
他走出櫥門,踩過她的腳,“喀”一聲,也計將她的小腿也踩斷了,她又發出一聲慘叫,可他象什麼也沒聽到,雙手拉著衣服,猛地撕開。
他的臉上,還插著一些碎玻璃,一條長長的碎玻璃已扎進他的眼中,一條血痕劃過面頰,流到下巴上。他是把外套和襯衣一塊撕開的,一聲裂帛,他的上半身一下光了。
一個男人光著上半身,不算什麼好看,也不算什麼難看。然而,我看見,在他的肋骨處,有一條條橫的紅印,就象在肋骨的地方用紅顏料畫出來一樣。她在他背後又發出一聲慘叫,我也不知道她的這一聲是為了什麼。他猛地向我撲來,我本來已撐起上半身,但卻好象被猛獸盯著的小食草獸一般,一動也動不了。
是嚇呆了麼?
他的身體象一隻蝙蝠一樣撲到我身上,我抓起了那根木棒,但他只是手一揮,我只覺手腕象斧子砍過一樣,疼得鑽心,那木棒又掉到了床上。儘管他的體重沒我重,但我卻覺得有如泰山壓頂,被他壓得一動不能動。他的一隻手抓住了我,這一次,他用手臂攬住我的脖子,以一種很親熱的樣子把我摟住。我只覺象落入鼠夾中一般,幾乎一動也動不了。
也就是從這個角度,我看見了他背後的東西。
他背上,有一個奇怪的花紋,那象一隻蜘蛛,但又不太象。這隻蜘蛛在他的背心正中,那些長腳正合抱圍著他,那就是我看到的他胸前的紅色條紋。這隻蜘蛛隱隱有點凸起,眼睛是黃色的,正閃閃發光,不象是面板上的花紋,倒象是吸進他的身體裡一隻奇怪的動物。
他的臉向我湊過來,從他眼裡滴落的血滴到我眼裡,讓我眼中一陣刺痛,有一些還滴入我嘴裡,是一種帶有腥味的甜味。他的臉上還帶有一點笑意,那張滿是血和碎玻璃的臉上的笑容更讓人覺得詭異之極。他把臉湊過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那副情景,倒好象要吻我一樣。
只是,他的舌頭,是鮮紅色的。
我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不讓他探下來。可是他的力量似乎一下大了許多,我只覺手臂發軟,似乎根本託不住,而心裡,好象根本不想反抗。只是一個男人用那種姿勢對我,本能的有種抗拒。
如果是她,也許我根本不會反抗吧。
在這時我居然還能這麼胡思亂想,即使明知自己的生死懸於一線,也只覺好笑。這時,我看見她已經坐了起來,我本已解開她的一隻手,想必她自己解開了另一隻。她坐起來時,上半身還是光著的。這副情景,以前我是夢寐以求想看見的,但這時我根本沒想別的,叫道:“快!幫幫我!”
她有點慌亂地舉起了我剛才掉在床上的那根木棒,比劃著,我叫道:“快點,紮下去!”
她大哭起來,猛地,一棒紮下。
這根木棒正好紮在他背心那隻紅蜘蛛上,他一下放開我,身體象把曲尺一樣倒著彎起來,這時我看見那隻紅蜘蛛的腿象是離開了他的身體,在空中亂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信人的身體能彎成這樣子。
我的手撐著地退了幾步。他已經離開了我,伏在地上。那根木棒象是刀子一樣鋒利,插在他背上,邊上倒噴泉似的噴出血來。隨著血液噴出,身體就如果洩氣的皮球,正不斷地縮下去。
她坐在床上,身體正不住地發抖。他已是癱在地上,這時,忽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的錯覺的話,在他眼裡流出了一行淚水。
她還在發抖,眼裡不停地流下淚水來,好象忘了,她的雙腳還被綁著,身上仍是一絲不掛。我嘆了口氣,走過去,揀起搭在一邊的幾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道:“走吧。”
她沒有看我,只是喃喃地說:“他待我很好的。”
“也許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伸手解開她腳上的繩子。她的腿骨已經被踩斷了,我一碰時,她疼得叫出起來。但我們都沒有說話,象一個夢魘一樣,我們都是魘著了,不知究竟。
等她穿好衣服,她看了看我,道:“怎麼辦?要通知警察麼?”
看著地上他的屍體——那也不是屍體了,只是張人皮而已,我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們走吧。”
那個衣櫥裡掛著的人皮也已堆成一堆,倒不那麼恐怖,有點象一些鞣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