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溫廷胤再怎麼不把她放在眼裡,也不至於對她如此坦蕩吧?更何況,柳舒桐他們家也是做買賣的,也涉及到船運,溫廷胤既然知道她和柳舒桐的關係,總應該對她有所防備才對。
想到這裡,她將賬冊輕輕闔上,望著溫廷胤,眉心微蹙,被他捉摸不定的行為和言談,惹得心緒有些混亂。
原本在小憩的溫廷胤忽然睜開眼瞅著她,懶洋洋地問:“有話問我?”
“我在想……你到底是我的災星,還是福星。”她輕聲道。
他挑著眉笑問:“那你希望我是哪一個?”
“自從遇到你,前前後後就出了不少事,若說你是我的福星,我真說服不了自己,可是……今天你的確救了我一命。”
“不讓你和舊情人一起走,就算是救你一命了?”他戲謔道,“你是怕見他,還是怕見你的父母?”
“也許……並不是怕。”她垂下眼瞼,“只是不想面對而已。你既然認得他,他和我退婚的事情,想來也是他告訴你的,否則你不會這麼清楚我的底細,那麼你應該知道,我娘是我爹的三姨娘,已經去世多年了,我在家中並不得寵,只是因為自小爹孃將我們姐妹都送到學堂讀書,才認識柳家人,柳舒桐自小和我談得來,我父親覺得我家能和他家聯姻是件好事,便為我們定了親。
“兩年前,我的一位遠房表姑搬到京城來住,帶來了她的女兒,也就是我的靜雪表妹……”
“後來人家一見鍾情,於是和你退了婚。”溫廷胤聽得膩煩了,提前替她說了結果。“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是你們成了親之後他才變了心,那你豈不是要守活寡?若是他到時休了你,你不是更沒面子?但你非把自己逼到離開京城,真是自虐。”
江夏離苦笑著搖搖頭,“你不懂,被退婚固然傷了我的面子,也傷了我的心,但我離開京城,不全是因為如此……”
溫廷胤望著她的眼,微笑道:“讓我猜猜……你離開京城是想引起他們的愧疚之心,然後害他們一輩子都活在內疚之中?”
“你真的以為我會是這麼單純的人?”江夏離的臉上忽然浮現起以前從未有過的深沉。
“從柳舒桐接近趙靜雪時,我便看明白了,柳家經商,而趙家也是經商出身,但趙靜雪的母系一族和皇室曾有姻親關係,所以趙家很希望能借助這個關係,為自己謀得更大利益,相比之下,我父親畢竟只是個小小侍郎,自然不比她有利用價值。”
她見溫廷胤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無奈地苦笑。“你沒想到我早已想明白了這一切嗎?不僅是柳舒桐,連趙靜雪看上柳舒桐也是有原因的。柳舒桐年少風流,女孩子看了都會喜歡,但趙家已是沒落貴族,雖有地位卻無財力,否則也不會寄居到我家,趙靜雪若是嫁到柳家,對趙家的重新興旺是有好處的。”
說到這裡,她的神情又黯了幾分,“其實趙靜雪本是個挺單純的孩子,只是她娘太會調教了,讓她也變得越來越有心機。她剛到我家時,想吃一顆桃子都客客氣氣地詢問,後來……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拿走我新做的衣服,只因為她‘很好心地認為’我的臉色太不配這種豔麗的顏色了。”
她伸開胳膊,擺了擺袖子。這件豔麗的桃紅色衣服是他為她挑選的,當看到這個顏色的時候,她覺得有幾分好笑,卻又有點驕傲。溫廷胤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他親自挑選這個顏色,必然是覺得她穿這個顏色不難看。
他望著她的笑容,似是猜出她的心思,也挑唇一笑,“那你應該慶幸,擺脫了一個會將妻子當作梯子來爬的未婚夫,也遠離了一個將親人當作自家奴僕來奴役的表妹。這麼說來,你跑到彭城當個酒坊的掌櫃,還真不像是為情傷心走天涯。”
“自然不是。柳舒桐退親之後,父親雖然很少說話,但看得出他是有些失望,不過不管怎麼說,趙靜雪也是我家親戚,不過家中那些姨娘和我幾位同父異母的姐妹一天到晚都在說風涼話,嘮嘮叨叨的,我實在是受不了這份憋氣,便給爹留了字條,帶了兩位僕人,就離開了京城。”
“就是你酒坊裡的小四和老王?”
江夏離卻反問:“你怎麼知道他們?你又不曾去過我的酒坊。”
溫廷胤笑道:“我就算沒去過,也是知道的,別忘了,你可是得罪過我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我當然關注。”
老話重提……江夏離現在對他的話總是半信半疑。按說溫廷胤應該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但是他又時常會做一些不合乎身分的詭異舉動。
比如說,突然從劉青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