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桑貂兒衝出去後,裡先踱至玄關掩上大開的銅門,再低垂著頭,走到已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言隱逸。
“名字?”
“桑貂兒。”裡戰戰兢兢地回覆。
“桑、貂、兒?哼,好一個桑貂兒。”他以為在一年前,這個名字就應該伴隨那整件事的落幕而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想不到事隔一年,他那位已卸任的未婚妻,竟會安排這種特殊的見面。
“對不起先生,沒有事先查清楚桑小姐的身分,是屬下的疏忽。”裡慚愧地說。
“我要她的資料。”
一份略薄的資料夾,立刻遞送上來。
言隱逸眯著眼,迅速瀏覽過後,的一聲,讓資料夾橫躺在矮几上,裡頭還微微露出一張貼有桑貂兒巧笑倩兮的美麗玉照。
原來桑貂兒是庶出的,難怪遭到退婚後,桑仕淵會在一怒之下把沒有用處的她給掃地出門。
嘖,原來她是要來找他復仇的。
呵,由於他的拒絕,令桑家失去攀上權貴之家的機會;更因為他的拒絕,令她分不到桑仕淵半毛的家產。
經過這幾回的交手,他確信她是個既有趣又兼備戰鬥力的復仇者,這樣玩起來才不至於太快陣亡。
桑桑,不,桑貂兒,為了爭回你自個兒的顏面,你可要繼續奮戰下去。
言隱逸換了個舒懶的坐姿,邪薄的唇瓣一張一合地讀出無聲的唇語——
我,隨時等你出招。
鈴、鈴——第六聲!
桑貂兒出奇璀璨的圓眸,死瞪著那支精巧微顫的手機,就在響聲結束的剎那,她突然有種窒息的感覺;就在她拼命吸氣的同時,才知道她剛剛根本就是屏住呼吸的聆聽那一聲聲彷佛催人上路的可怖咒語。
自她狼狽地衝出他家大門,至今已過了十五天,她以為他早已忘記她這號人物的存在。怎知,就在她正泡著一碗麵、準備要大快朵頤之際,手機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大響起來。
瞅著那支專門召喚她出去“接客”的手機,桑貂兒真有種把它砸爛的衝動。
嘖,她當然不會付諸行動。不過她可不是無膽,而是這種作法只會遭來他的報復,所以她只能不接以示抗議。反正到時候他若要計較,她可以推說她在上廁所,無暇去接。
在為自己找出一個合情又合理的藉口後,她便放下心中大石,大口大口地吸著快冷掉的麵條。
鈴——
喝!桑貂兒一震,口中的麵條差點哽在喉頭裡。還好,是家中的電話在響,不是……不是他那一支手機。
桑貂兒不自覺地拍撫胸口,連忙拿起話筒。
“貂兒,我是紅霓啦,你要我辦的那件事,好像被我的上司發現,所以我、我被開除了……”
當單紅霓的抽泣聲從那頭傳來時,桑貂兒的俏臉驟然刷白。
“紅霓,你……你先別慌,等我的訊息,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去上班。”
掛下話筒,桑貂兒立刻衝出家門。
言隱逸,你真狠!
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桑貂兒衝進言氏大樓。而言隱逸的貼身親信裡,早已佇立在電梯前恭候她的大駕。
“你們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好了,幹嘛把紅霓給拖下水?你們……”
桑貂兒不由分說地便朝面無表情的裡大聲斥罵。
“桑小姐有何不滿,請對言先生說。”裡冷淡地截斷她的怒言,轉身刷下磁卡,走進總裁專用電梯。
“好,我這就上去跟他說個清楚。”
然而,就算她有滿腔的憤懣及揍人的氣魄,也在與言隱逸眼對眼的那一剎那,悄然無聲地消退了泰半。
“言大總裁,我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明明已經答應你的條件,為何還不放過我的好友?既然你不守信用,就別怪我——”揍人的衝動雖然沒了,但駐足在他辦公桌前的桑貂兒,還是難以掩飾內心的激憤,語氣高亢地質問他。
“為什麼沒接電話?”言隱逸整個人癱入皮椅內,修長的十指交握在胸前,一雙詭測的眼眸,含著冷意地盯住她僵住的紅顏。
“我、我不是不接,而是我、我要接的時候,你已經結束通話了。”
“哼!我曾提醒過你,手機不能離身,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他驟然銳利的眸子,令她不自覺地後半步,而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則是掄起又放,鬆開又捏緊。
“我那時、那時人在浴室,總不能也把手機給帶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