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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鶴哥兒是打從心底裡想抽謝景言。

——他在謝景言身上真吃夠了虧。雖已六七年沒見,可記憶太慘痛了,以至於光是聽到這個名字,鶴哥兒就覺得牙酸,酸得牙根疼。

自謝景言回京,每回聽人說他如何的才貌雙全,如何的朗闊慷慨,鶴哥兒就想,被騙了吧,就知道你們又得被他騙!

在鶴哥兒記憶中,謝景言其人是賊壞賊壞的。卻又壞得很隱蔽,壞得很有欺騙性。你必得親自受害了才會明白他的可惡,而且你說出去還沒人信。

託謝景言的福——鶴哥兒很小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謝景言生的很漂亮,當然不是元徵那種奪目耀眼、喧賓奪主的漂亮。他是骨雅、內秀,那漂亮本身自帶屬性一般,見過他的人不論和沒和他打過交道,都必覺得他是靈慧沉靜的。

確實,三五歲上時謝景言就已經很“沉靜”。同是三五歲大小的孩子,旁人逃學打架翻牆上樹,玩鬧得滿身都是泥,他就能幹乾淨淨的坐在書桌前讀書。先生從後院兒回來,一瞧,這回居然有個乖乖留下來的,真是又欣慰,又越發惱火——欣慰的是謝景言謙恭向學,惱火得自然是旁的勳貴子弟無法無天。

——那個時候秘書省裡還有“幼學館”,是長安城中宗室勳貴子弟啟蒙的地方。因附屬國子監,裡面教書的都是國子監裡的祭酒和博士,在儒林裡都是很貴重的人物。雖說富貴上比不得勳貴們,可若真馬起臉來說狠話,勳貴們還是得閉上嘴虛心聽訓的。

自有了謝景言,原本被小紈絝們整治得消極怠工的先生們紛紛再度勤懇敬業起來。

便端起了師尊的架子,強硬的將調皮搗蛋的學生被扣在學裡抄論語。家去晚了,自然就要給家長們送個信兒。道是有不願意孩子受罰的,就自己來領吧!因鶴哥兒格外調皮些,送信時還狠狠的向林夫人告了一狀。

林夫人待明瞭原委,真是哭笑不得。就直接給先生送來一柄鐵戒尺。

鐵戒尺啊,說打手就打手!比尚方寶劍還兇殘——至少學生將墨汁倒進你鞋筒子裡,你總不能拔出尚方寶劍就砍他吧。

當然,鶴哥兒其實也沒捱過戒尺——先生育人還是信奉潛移默化、言傳身教的。

但有鐵戒尺在先生手裡,他自然就成了幼學館裡的笑柄。譬如遇上他不想做的事,以往可以直接拒絕;可這會兒拒絕,便要有人說他是怕捱打。激將法的可惡之處在於,你中計固然頭腦簡單,可你不中計也彷彿也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窩囊。

平白受了多少氣。

鶴哥兒就想,要不是謝景言多事,他哪裡會淪落到這地步?便和謝景言不對付起來。

當然,那個時候他依舊以為謝景言是個“沉靜知禮”的好學童。

所以就嘲笑謝景言,“這也不玩,那也不玩,你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結果他不過打了個瞌睡,醒過來時就已被插了滿頭花……

又有和鶴哥兒不對付的,就將此事編了歌謠,令書僮唱來嘲笑他。為此鶴哥兒幾乎跟幼學館裡所有熊孩子都打了一架,到末了謝景言自己承認了,鶴哥兒才明白是他給插的。

鶴哥兒:……你看他哪裡爽朗慷慨了!分明就是睚眥必報好吧!

自然從此嫌隙更深。兩個人就開始比拼誰更無聊、無恥、無下限。

事實證明謝景言他果然比鶴哥兒更無聊、無恥、無下限。

譬如鶴哥兒往謝景言頭上放青蟲,謝景言就將青蟲摘下來,回頭捲進鶴哥兒吃的點心裡。鶴哥兒課上到一半偷吃點心,點心吃到一半發現裡面有半條青蟲,當時就跑出去吐了……

譬如鶴哥兒將漬魚汁滴進謝景言磨好沒用完的墨汁裡,謝景言開啟硯臺,瞬間臭氣熏天。但他偏不換,燻得滿屋子人都要吐了。鶴哥兒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連著好幾天都被全學館的人怒視。且怎麼薰香都覺得鼻尖還是臭的。

最可惡的是謝景言還能舉一反三,活學活用。

譬如鶴哥兒曾偷偷的在他背上畫王八,他頭一天還無知無覺,第二天就能將王八活靈活現的畫到紀衍臉上去。當然黑鍋是鶴哥兒背的。

譬如先生有一柄十分寶貝的扇子,據說上面的題詩是東郡公的手筆。大冬天的先生還拿來扇。他就往扇骨上滴了一滴漬魚汁……一扇滿堂腥臭,從此先生就不帶了。

當然黑鍋還是鶴哥兒背。

譬如紀世子明明已不在幼學館讀書了,還總愛到幼學館來耀武揚威,謝景言就抓了只大蜘蛛拿繩子吊在門上,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