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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中

對林夫人的話,雁卿不敢苟同。

七哥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雁卿也許嘴上說不清楚,可她知道自己心裡是明白的。

七哥就是七哥。

也許他頗有些小毛病,譬如敏感、不夠率直,總要人去猜他的心事,可他和太子是截然不同的。雁卿就算刻意嘗試,也無法對他生出防備之心來。因為那是七哥啊,打從記事起她就認得他了。幼時她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牽起七哥的手,略大些她笑哈哈的抱著頭躲在七哥的傘下,再大些她旁若無人的吃著果子歪在七哥身旁看書。忽然你和她說,日後要防備這個人……就算是她阿孃,也不能不講道理啊。

可林夫人顯然沒有和她講道理的打算。也只說了那句“你未必真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一個人”就作罷了。

雁卿雖問,“七哥也做壞事了嗎?”林夫人卻沒有答,只說,“世家大族,總難免有些陰私。日後你就明白了。”

雁卿也只好十分鬱悶的等待那個“日後”。她覺著日久見人心,“日後”她阿孃就知道她為什麼跟七哥要好了。

其實林夫人何嘗不想和雁卿講道理。

只不過樓家這件事,證據確鑿,是非分明。雖十分沉重,卻反而易於解說。慶樂王府上的事卻摻雜不清,難以宣之於口。

林夫人也只能提點雁卿,元徵並不如她所見所想的那般溫柔純粹。

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是元世子的兒子。當年元世子憑藉權謀和心術,以弱冠之齡為至尊之人出謀劃策,周旋在權奸與忠良之間。縱然是把持朝政十餘年、老奸巨猾如雍王者,也一樣敗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兒子能同尋常少年人一樣嗎?

並不是說元徵不好。只是林夫人心裡的好少年,還是該更明澈純淨些。

似元徵這般早早的褪去年少天真,比大人更心計深沉手段老辣的,就難免就令人敬而遠之。

這樣的少年縱然再如何的驚才絕豔,也是不適合雁卿的。

——林夫人明白自家閨女的品性,雁卿信重一個人時必是全心全意,毫無隱瞞的。可你能指望元徵這樣的少年對雁卿坦誠所有嗎?只怕縱然他肯坦誠,林夫人也要擔憂他坦誠出來的東西,會妨害到雁卿的心性。

林夫人還是希望雁卿聽了她的話,多少能對元徵有一些防備的。

五月二十七日,元徵的生日。

民俗素有五月是“惡月”、“毒月”的說法,此月諸事不吉。又有九毒日之稱,端午在九毒之首,二十七正在其尾。元徵生在惡月毒日,不吉利中的不吉利,若在民家,只怕出生時就溺死了。縱然是在慶樂王府上,他的祖父和母親都不信這些荒誕之說,他也依舊為此受了不少詆譭。“天煞孤星”的名號,與之也不無相關。

不過他到底是元世子的遺腹子。年幼柔弱時也就罷了,如今漸漸長成,才華人品都秀出於眾,且又不比當年孱弱姿態,已顯然是有壽數能活到繼承父祖輩的富貴那天了,誰還沒臉色的再提“天煞孤星”之事?

反而要改口說他是“幼時罹憂而天不絕之,必有後福”的,是孟嘗君那樣的命格。

元徵處之泰然,年幼時被人說“天煞孤星”時如何沉默,此刻人人吹捧時依舊如何沉默。

只在這年五月二十七日廣發請柬,大張旗鼓的慶生起來。

這未嘗不是個嘲諷——不是紛紛改口說他是有福之人了嗎。好啊,那就在惡月毒日來給他慶生吧。

於是這年諸事沉寂的月份上,長安難得一見的熱鬧了起來。

雁卿自然是真心來給元徵慶生的。

這一年的壽禮倒是現成的——她的摺扇終於做出來了!剖翠玉竹片為骨,裁雪白絲絹為面,央求女先生給題上水墨字畫。做成之後一骨一骨展開來,字畫徐徐而現,頗有雅趣。且與團扇一樣的好用。

先做了四柄,太夫人和她阿爹阿孃每人一柄。剩下那個原本是要給謝景言的,結果讓鶴哥兒瞧見,當即就順進自己口袋裡了。雁卿跟他追打了半天,不但沒討回來,還賺了個“小氣”的評價。連太夫人都替她抱不平了。

後頭就又做了四柄,鵬哥兒、月娘、謝景言一人一柄。剩下的那柄當然就是給元徵的。

扇子做好了,又想起來,這還是元徵頭一回正兒八經的慶生,不比往年。雁卿就又用小胖手握著筆,跪坐在書案前端端正正的寫了一張賀帖。她的字依舊沒練出來,圓滾滾的糊成一團,看著雖也十分有意趣,可顯然是頗不雅觀的。

雁卿就舉著帖子左看看、右看看,扭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