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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外間侯著的丫鬟們見是柳姨娘身旁得用的老媽媽,忙四散了去報信,請大夫。

月娘臉色驟變,早甩了雁卿的手,飛奔進屋去。

反倒是雁卿拉住一個丫頭,問:“怎麼了?”

那丫頭也說不太明白,只道是,“噎住了,寶哥兒噎住了!”

原來那琉璃珠一套統共12顆,柳姨娘卻只收起10顆來,還有兩顆卡在了童床的邊角,讓被褥遮住了。柳姨娘將寶哥兒放回到童床上,寶哥兒眼尖,就瞧見了。他手指又細又靈活,耐心的給巴拉出來。趁柳姨娘和李嬤嬤不注意的光景,就給吃下去了。那珠子大,沒嗆到氣管裡,卻也卡住喉嚨。他哪裡能吐出來?

待李嬤嬤發現時,就已經不好了。

月娘進屋便看見柳姨娘踞坐在地上撲在哭,一地人或有想將她扶起來的,可柳姨娘身子已癱軟如泥,竟是扶不起來了。又有李嬤嬤抱著寶哥兒拍打他的脊背,旁邊亂著一圈丫頭,又有幫忙拍背的,又有要抱了寶哥兒直接去找大夫的。

寶哥兒面色已漲紫,翻著白眼,嘴巴半張半合的,已無進出的氣。月娘腦子裡便嗡的一響,道:“阿寶又吃珠子了?”

李嬤嬤也手腳發冰,回不過神來,只僵硬的點頭。

月娘便衝上去要幫他摳出來,可如何能摳得出來,只急的要哭出來,道:“你張嘴,張嘴啊,阿寶!”

小姑娘清脆又焦急的叫聲終於令柳姨娘回過神來。

傷了阿寶就譬如摘了柳姨娘的心肝。阿寶那番光景,眼瞧著就救不過來了,柳姨娘便也跟著瘋魔起來。一時想到就是雁卿和月娘將珠子帶進來的,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撲上去就按著月娘揍。邊打便歇斯底里的哭罵。

月娘再鎮定的品性,當此機遇也難繃住了。立刻便哭得滿臉是淚,一邊挨著打,一邊抱住柳姨娘,“阿孃你不要急,讓我把珠子摳出來,摳出來就好了。”

柳姨娘哪裡還聽得進去,嘶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你是就看不得弟弟好,”又哭,“我造的什麼孽啊把你生下來!”

可月娘到底是她親閨女,她嘴上說恨,下手捶打了卻使不上力道。也就是打罵不得雁卿,只好打罵月娘洩恨罷了。月娘又何嘗不自責,便不躲閃。

雁卿卻哪裡能想到這些?

恰崔嬤嬤來找她,雁卿就連比帶說三兩字講明白,忙領了崔嬤嬤進來。

與張、李二位嬤嬤不同,崔嬤嬤卻是實打實的莊戶人出身。又是從叛軍的劫掠中被林夫人救出來的,她什麼生死沒見過?見此情形便比誰都鎮定。看一屋子人都亂作一團,竟沒個有主意的,二話不說就上前搶了寶哥兒來,一捏他的下頜令他張開嘴,將他倒仰在自己手臂上,按著肚子一推……寶哥兒喉嚨裡咕嚕一聲,就吐出顆帶血絲的琉璃珠來。

崔嬤嬤又將寶哥兒口中唾液倒盡了,捂住寶哥兒的屁股,等他回氣。

鬆口氣的光景,才回身去找雁卿——就見雁卿想攔著不讓柳姨娘打月娘,而柳姨娘一收胳膊,便下死力將雁卿推出去。

——對著月娘捨不得用而攢下的那些力氣,對著雁卿悉數爆發出來,連帶著遷怒、憎恨、替寶哥兒報仇的想法,柳姨娘終於沒收住手。

雁卿被推得摔出去,尚還不解是怎麼回事。也只來得及向崔嬤嬤伸了下手,後腦便裝在門閂上。“砰”的一聲煙塵起,便再無生息的靠著門倒了下來。

此刻萬籟俱寂,只寶哥兒一抽一抽,由輕到重再趨平緩的呼吸聲響在屋裡,仿若判官的催命聲。

崔嬤嬤手上便一軟,再抱不住寶哥兒了。幸而李嬤嬤手快接住了。

屋裡的人要麼圍著寶哥兒,要麼勸解著柳姨娘不讓打月娘。竟無人注意到雁卿,待雁卿撞在門上了,眾人聽到響聲,片刻後才忙去顧她。卻還大都不解雁卿怎的摔倒了。

崔嬤嬤哆嗦著排開人撲上去,試了試雁卿的呼吸。才終於恢復了些力氣,她顧此失彼的勉強將雁卿抱起來,便往門外跑。

說是跑,卻哪裡跑得起來,也只勉強邁動腳步罷了。

柳姨娘身旁丫鬟想將雁卿接過來,她只發狂般吼了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