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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雁卿卻並沒有將得罪了太子的事掛在心上,也只向太夫人抱怨了幾句罷了。

卻是因為太子逼著她和月娘跪的緣故——春土溼涼,水汽透過春衣侵入膝蓋,在地上跪得久了,兩個姑娘腿上都僵冷僵冷的。一直到回了國公府還沒有緩過來。太夫人和她們說話時,不留神將手扶上去,就嚇了一跳。

於是逼著姊妹兩個各喝了滿滿一盞滾燙辣口的薑湯。

姜真是全天下最難吃的東西!姊妹兩個各自捂著辣得發疼的心口,自然不會說太子的好話兒。

太夫人聽雁卿說遇上了個“沒見過的野蠻又霸道的孩子,說是太子,非逼著我們下跪認錯,連七哥都替他說話”,自然曉得她說的是誰,便少不了叮嚀,“七哥兒那是護著你——今日的事可不能同外人說,最多放在心裡罷了,能不想是最好的。”

因雁卿有些痴性兒,長輩們便都不打算讓她接觸皇帝那一家子。平素公主、親王府的邀約都不帶雁卿去,也只慶樂王府是例外罷了。便不曾教她該如何應對這些人。

月娘又還小。

這次的意外倒是令太夫人警醒起來,覺得很又必要向孫女兒普及一下皇權。

可想了一會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便給雁卿和月娘講商鞅變法的故事。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管大家便如治小國,用人處事之道有許多相通之處,商鞅變法一事涵蓋了許多人情權謀,卻又不是陰謀,倒勉強也適合雁卿這年紀來學習。

太夫人便也細細的從公叔痤向魏惠王舉薦商鞅說起,到秦孝公發奮求賢,而商鞅以帝道、王道、霸道之術分別遊說秦孝公,再到商鞅醞釀變法,與秦國貴族辯論,又和百姓立木為信。

她平素很少向兩個孫女兒講這麼跌宕起伏的故事,姊妹兩個竟都聽住了,不時跟著問“為什麼呀”。

太夫人便也停下來與她們討論故事裡的人分別都有什麼理由。就這樣,終於說到當時還是秦國太子的嬴駟觸犯了新法一節。

太夫人便問,“你們說,太子該不該罰?”

雁卿就道,“他犯了錯,當然要受罰呀。商君跟百姓約法,信用是根本。有過不罰,便丟了信用。”

月娘見太夫人望她,才小聲說,“我不知道……今日太子也做錯了,受罰的卻是我和阿姊。”

雁卿就道,“這不一樣的。”

太夫人倒是詫異了——聽雁卿的語氣,月娘說的她分明就已想到了。便問道,“跟阿婆說說,有什麼不一樣?”

雁卿便道,“今日太子欺負我和月娘,冤枉的就只有我們姊妹罷了。他才能得逞。秦太子卻是動搖了國法的根本,不罰他,新法就推行不下去了。”又想了想,道,“且我們今日遇著的太子,也不是尋常該有的太子。他的特例是不作數的。”

許是年歲漸長的緣故,自過了年太夫人就覺出雁卿說話條理流暢了。可今日見她侃侃而談,也還是被驚到了……然而聽雁卿說了這些話,太夫人反倒覺著也許雁卿口拙些更好。這樣的聰明是該有而不該露的。

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己的故事引出來的,又不想在雁卿漸漸能將話說流利了時打擊她,便不評論。只接著講吓去,“你們兩個卻都說錯了。”就告訴她們,“商君說,法令不行是因貴族的阻撓,若要行新法,就必自太子始。可太子是罰不得的,便令太子的師父替他受罰。”

兩個姑娘就都愣住,片刻後月娘問,“太子為何罰不得?”

“是啊,為什麼罰不得呢?”太夫人便反問道,“譬如在咱們家,你們阿爹做錯了事,誰來罰他?”

姊妹兩個便都抿了唇,輕聲笑道,“……阿婆。”

太夫人便也笑起來,道,“若阿婆不罰他呢?”

兩個女孩就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了。

還是月娘道,“子不言父過。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雁卿遲疑了片刻,也點了點頭。

太夫人倒也無可反駁,然而她卻不想將敬畏皇權比作奉行孝道。

便又問,“我們且回到故事裡。你們覺著太子真沒有受罰嗎?”

月娘先聽懂了,就說,“商君雖沒有打太子,可他裁定太子犯了罪,其實就是罰了太子。”

雁卿也點了點頭,“讓師父替自己受罰,太子心裡肯定很難過。”

太夫人就點了點頭,道,“那你們曉得商君最後怎麼著了?”姊妹兩個都搖頭望著太夫人,太夫人就道,“後來太子即位成了秦國的國君,繼續推行商君的新法。卻將商君抓起來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