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十章

頭,壓抑的哭起來。

雁卿正睡得酣甜,忽的就在夢中聽到哀切的嗚咽聲,便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睜開眼便見身旁月娘的被子隆起一個小包,那哭泣聲就從裡面傳出來。雁卿尚未十分清醒,只覺得月娘躲在裡面哭,哭得十分令人難過。她只想著安慰月娘,便伸手輕輕拍了拍被子。

裡面月娘的哭聲倏然便止住了,被子包也有片刻僵持,不再抖動。

雁卿便輕聲道:“月娘乖,不哭了。”

誰知她一說話,月娘反倒更賭氣不理她了,在被子裡頭翻了個身,繼續哭。

雁卿就有些乾瞪眼,此刻才稍稍有些清醒,終於記起柳姨娘的事來。月娘哭得越發兇,她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不發出聲來,從旁輕輕的一下一下拍打著。

雁卿倒是有耐心安撫月娘。月娘在被子裡哭久了,卻有些透不過氣來了。待要出來,心裡又不想在雁卿跟前示弱。又賭氣哭了好一會兒,實在憋得太難受了才從旁邊悄悄的露頭出來緩口氣。

不想雁卿卻十分敏銳,察覺到月娘出來了,忙就從旁邊尋了手帕遞過去。

月娘才要緩過來,見她一臉懵懂關切的遞帕子過來,便又給氣哭了。

此刻再躲回去反而更丟份兒,一臉眼淚鼻涕的也十分不好看。月娘終還是恨恨的從雁卿手裡奪了帕子來,將臉擦乾淨了。

這一鬧騰,外間值夜的秀菊就聽到動靜了,便在簾子外輕輕喚了一聲,“姑娘?”

雁卿低頭看了看月娘,見她有些慌張,就道:“不要緊。”又想到月娘哭得眼睛都腫了,便說:“我要溼帕子。”

秀菊便依言去擰了塊溼帕子來,才要打起帷帳進來,就見雁卿鑽了小腦袋出來,自己將帕子接了,道,“謝謝阿姊。”

秀菊見她好好的,便略放了心。雁卿不叫她看見內裡的情形,她便不看,只問道:“是頭又疼了嗎?”

雁卿就搖頭說,“不疼了。我睡了,阿姊也去睡吧。”復又鑽回去。

秀菊就從旁拉了條縫,悄悄的窺探進去。

便見雁卿回了床上,把溼帕子給月娘,輕聲道:“再擦擦吧。”

月娘默不作聲的將帕子接過來,仔細的又擦了一遍。雁卿看她這回確實是拾掇好了,便摸了摸她的頭髮,道:“睡吧。”

月娘便揹著雁卿躺下,這回也不矇頭哭了。只是一靜下來,難免又想起柳姨娘待她的種種,忍不住又悄悄的落淚。正難過的時候,便覺得後頭被子被掀開了,隨即雁卿就鑽了進來,從後面抱住了她。

月娘真心有些彆扭了,便掙了兩下。雁卿只輕輕拍打著她,學著大人的口吻,說:“不哭,不哭。”

月娘越發難過起來,眼淚橫流,可這一回終究是掙扎不起來了。

#

趙世番回到正院時,夜色已深,林夫人房裡的燈卻沒有熄。

雖經老夫人勸解,趙世番心裡對林夫人也十分的愧疚。然而林夫人才將柳姨娘逐出去,他便來俯就和好,心理到底還是有道坎兒的。因此進了院子裡反倒踟躇起來了。就在海棠樹下踱著步,細細的斟酌該怎麼去和林夫人說話。

月華如練,秋蟲鳴叫。正是最令人感懷嘆息的時候。

趙世番就又想起鴻哥兒來。便如太夫人所說,他和林夫人疏遠起來確實是因為鴻哥兒的死。這些年他一直逃避著,循的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的道理——這般消極的處事,也不怪林夫人懶得理會他,就連他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無能。

白白活到三四十歲,竟連六七年前的一件往事都不敢面對。

他又想,雲娘大約已走出來了——自那年脫了戰甲,她便再不管外事,一心只撲在雁卿身上。縱然雁卿木訥不可教,連鴻哥兒一半的聰明都沒有,她也沒有放棄。當年恃才橫行,令多少男兒又嫉恨又無可奈何的女人,如今分明就只是一個耐心的母親。難道她看著雁卿就不會想起鴻哥兒來嗎?自然是會的,只是她已剖析過自己的心,敢於去面對了。

他再難過,難道還能比孩子的生母更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