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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趙世番卻遲疑了片刻,道,“白上人是世外之人,言辭行止十分的出格。到了聖上跟前只怕要受不少整治……”

他自幼伴君,對皇帝的性情拿捏得十分精準。曉得這位皇帝雄才大略,更難得的是不多疑、不濫殺,頗有些英雄氣概。可也還是那句話,太聰明的人一旦身居高位,就難免顯露出控制慾。對於白上人這種性子擰巴又有才能的,皇帝固然能容得下他,只怕也很要敲打磋磨下他的稜角。

萬一白上人再是個寧死不屈的,那就太造孽了……

何況白上人醫術再高明,還能勝得過御醫嗎?趙世番覺得很不必將他扯進來。

林夫人自然明白他的顧慮,便道:“皇上還能吃了他不成?要緊的是聖躬安康。既是舊瘡崩裂,吃藥是不治根的。必得剜去腐肉,剔除膿瘡才行——太醫們固然醫術高超,可誰真敢在皇上身上動刀?白上人卻沒有這些卑瑣的顧慮。”

何況皇帝要是真不行了,白上人也不會含糊。一言點透了,大家都好早作準備。

趙世番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就道:“夫人說的是。”

林夫人又道,“鵬哥兒也大了,我想送他出去歷練歷練,你覺著怎麼樣?”就望著趙世番。

趙世番沉思了許久,曉得林夫人必是深思熟慮了才說的,便問,“外邊兵荒馬亂的,你真捨得?”

林夫人嘆了口氣,說,“我倒是捨不得。可他是長房長子,爵位已然得來容易,又要侍奉這樣的太子……一輩子還能有什麼出息?與其把他拘在家裡磨損志氣,還不如送他出去長長見識。縱然不能建功立業,也至少弄明白該怎麼立身。把骨子裡的東西守住了,日後才能教導好孫子。”

趙世番一旦真成了太子太傅,鵬哥兒就少不得要和太子打交道——這樣的主君你奉承他便是助紂為虐,你不奉承他便容易招惹嫉恨。反而不如離他遠些。

趙世番其實和林夫人一樣的心思,林夫人能主動提出來,他心裡是很敬佩的。又聽她說到孫子,忍不住就笑她,“兒子還沒長成呢就想孫子。何況鵬哥兒是個好的,我看他比我有出息。”就道,“且等三弟回來再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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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番跟慶樂王打過招呼,就尋了個時機,向皇帝舉薦了白上人。難免說到雁卿昏迷,白上人妙手救治的事。

皇帝就靈光一現,道:“你和雲孃的女兒?朕記得跟阿雝差不多年紀來著……”

趙世番還真不怕他惦記,從容回答,“是,臣女小兩歲。只是心智尚幼,至今還不解事。外人都叫她‘痴兒’。”

皇帝就似笑非笑道,“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道是三年不翅,不鳴不飛的,才是真鳳凰。朕覺著你跟雲孃的女兒差不了。”

趙世番就無奈笑道,“借皇上吉言——但願她是內秀吧。”

皇帝卻也沒多說什麼,只又召慶樂王來,細細的問了問白上人的醫術。慶樂王也有心理準備,就將外間所傳白上人的逸事大致跟皇帝一提,又說起他給元徵診治。皇帝便令太醫們去驗看他開給元徵的藥方。

太醫們大都給元徵診斷過,看了方子自然就知道此人的水準。確實如林夫人所說,皇帝的病非要破瘡剜肉去膿血不可。太醫們誰敢說在皇帝身上動刀?忘了華佗怎麼死的了嗎?何況他們也少有人擅長外科。因此都巴不得立刻脫手出去,讓旁人來治。既然有燕國公和慶樂王的聯手舉薦,自然不好也說好,好只說更好。直將白上人吹捧的天花亂墜。

倒是慶樂王厚道,特地跟皇帝提,“他是個出家人,性情難免乖僻。當年廣陵王將他投下死獄,也一樣沒擰回這牛脾氣來。只怕到了皇上跟前也唐突……”

皇帝就笑道,“治病救命,我還能自斷生路不成?四叔就別替他操心了。”

倒是白上人那邊——慶樂王知道他當年不樂意進太醫院卻還舉薦他,其實就是在背地裡坑他,已做好了負荊請罪的準備。誰知白上人早早的就將觀裡諸事交代好,連醫箱都備好了。慶樂王和趙世番去請他,才開口說完。他就點了點頭,吩咐,“走吧。”

倒是出了門才又想起什麼,回頭吩咐童子,“我房裡那兩盆花記得澆水。要是我回不來,就送給前日說這花好看的那位女施主。”童子抱怨道,“我哪裡知道那位女施主住在哪兒?”

白上人便指了指趙世番,道:“他家。”

趙世番愣了一愣,見慶樂王目光了然的瞟他,就道:“還請上人明言是哪位女施主。”

白上人冷清清的道,“貴府太夫人領了令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