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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上

三叔成婚賺足了臉面。成婚前皇帝特地給他升了官兒——國朝鼓勵婚嫁生育,准許新人躍品穿戴禮服,皇帝的用意是讓趙文淵穿著一品大員的禮服去拜天地。雖趙文淵沒這麼做,彩頭卻極好。婚禮上宮中又遣人來祝賀,皇帝還捎了一封銀子做看喜錢,示寵之意昭然若揭。

至於新人的身世、傳奇故事,婚禮的排場、賓客名單……盡皆令人津津樂道,一時間長安無人不說趙文淵同賀敏的婚事。

不過對雁卿而言,婚禮的喜慶忙碌之後,日子便又迴歸了柴米油鹽。只是家裡多了三嬸,更加熱鬧了些。

賀敏是遼東的姑娘,乍來到長安也有許多不熟悉的規矩,林夫人手把著手教她,太夫人也耐心仁善。而趙文淵性子詼諧開朗,最能為人排解煩憂,又懂得寵媳婦兒,因此賀敏也很快就適應了嫁人之後的新生活,並沒顯露出多少不適應來。

家裡的日子依舊是和睦友愛的。

趙文淵婚禮上,也不知雁卿不在時發生了什麼事,如今杜煦見了月娘,倒是能駐足同她說一會兒話了。雖說大都是聊學問,可雁卿覺著這平平淡淡裡似乎也透出些互相讚賞來。

如今月娘閒來無事,常來找雁卿下棋,床頭的書也換成了儒家經典。

太夫人雖博學,卻從不拘泥於經書,教授起姊妹倆來一貫天馬行空,因此姊妹兩人案頭少見六經。只雁卿愛讀史書,常備一本左氏春秋。月娘則更愛詩詞歌賦,精研過毛詩。這一回月娘讀書風格的轉變,太夫人同雁卿看在眼裡,都心中有數——知道她是漸漸在接受、瞭解杜煦。

雁卿最喜歡月娘也就在這裡——她對待什麼都極認真。譬如上學,明明聰慧善記、過目不忘,卻也總會提前細細的預習好功課。她是那種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這回對待杜煦依舊如此,哪怕最不愛的就是浩繁冗贅的注經,也會耐心的去熟悉他研修的事務。不過——

“也不一定他鑽研的,你就一定要喜歡,要精通。”太夫人便笑著這麼勸她。

“也真難喜歡起來。”月娘便笑著回答,又小聲道,“兩個字就能註解出兩萬字來。真不知是讀經,還是讀廢話呢。”

雁卿正在剝橘子,聞言忍不住插嘴道,“我也讀過,他們就是攀附著經書,說些旁人重複了無數遍的君臣之道、天人之說罷了。有些讀著也很有意思,不過同聖人之言已無太多關係了。”

姊妹兩個所見略同,便湊堆吐槽了一回。

太夫人含笑聽她們說著,忽而又問月娘道,“認識也有些日子了,你覺著杜十三人如何?”

月娘便又沉寂下來。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遲早都要有所表態,倒沒有再躲閃。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輕聲嘆道,“人略沉悶了一些……”

雁卿便抬頭望向太夫人——果然太夫人也聽出來了,月娘這其實還是沒喜歡上杜煦。不過隨即月娘便又道,“其餘都很好,聰明、沉穩,有君子之風。為人過於敏銳了些,幸而寡言……”明明是誇讚杜煦,卻還是在不經意間,又嘆了口氣。

看來是理智上已接受了,但感情上還在茫然、徘徊。

雁卿覺著這很正常,目下她見過的少年,有不少她都覺著很好。可若要她同某一個談婚論嫁,她也必然不肯……她已到了豆蔻年華,也漸漸開始知曉“情”之一字。趙家家風開明,從不對男女感情避之若仇寇,生怕女兒知曉了。因此她談論起來也並不覺著難為情,就道,“人好,但你不喜歡,對不對?”

月娘囁嚅道,“也不是……”

這否認也正印證了雁卿的猜測。

雁卿便想了想,說,“也沒什麼要緊的,你還小,以後還會遇上許多人呢。”

太夫人聽她大大方方的說這些離經叛道的話,卻也並不生氣。只笑道,“出去可千萬別在人前這麼說,小心被笑話。”雁卿自然明白。太夫人便又對月娘道,“……似杜煦這樣的好少年,也並不常有。然而雁丫頭說的也不錯。最要緊的還是你看不看得上,不要勉強自己。”

話雖如此,可杜煦卻不小了——十四歲的少年,大都開始尋覓良配。杜哲帶著他來長安,隱約也有在京城為他尋一門親的意思。只待自己考過了對策,正式授官,便好尋覓。

如今杜哲已透過了考試,五問四優,雖名列中等,卻已是很不錯的成績。最遲明年春天也要上任。

月娘若沒看上杜煦也就罷了,否則便該早些拿定主意。

不過要讓她這麼快便改變初衷,顯然也並不容易。

太子卻沒有月娘這麼多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