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我很想說天下人多半如此,但事實確是只有些地方如此,不過,譙郡遠遠比不得南京,阿宥若有心要看,還是能看出許多不同於南京的事故或故事來。”這大半年在譙郡做一州官長,王醴可謂是什麼大麻煩都遇到過。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的,謝謝姑父。”
王醴只笑不語,略有點想伸手捏一捏太子笑的時候,略有點圓鼓起來的臉頰。
花賞到一半,朱載宥就報備一聲,和侍衛去左近的村莊“實地考察”去了。王醴和孟約相視一言,滿是笑意:“如此,便只你我二人啦,師兄。”
王醴:“我記得有張圖,是在野外?”
孟約:“這不行,那張畫畫完我要燒你不肯的好麼,跟我沒關係,你要演,你一個人演去,我不作陪。”
王醴不由笑出聲,道:“逗你的。
兩人沿溪而上,溪畔的建蘭依水而開,美不盛收,不似尋常蘭花清淡幽野,建蘭的花有一股子脂粉氣。中午,他們一行就在山腳下的村莊吃午飯,還措了朱載宥小半天交遊的光,他們混到一頓免費的午飯。
除了主食粗糙點,菜都做得十分家常而美味,朱載宥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回去路上,王醴和孟約都問他,他卻想了一路,直到孟家門前下馬車時,才開口:“他們是不是都這麼苦,又這麼容易滿足?”
“怎麼了?”
“相溪之下,確實家家富餘,但那都是省出來的。菜都是水煮出來的,不是來客人都捨不得放油,一個月難得吃一次肉,一年裡有小半年要吃粗糧,我中午嚐了一口,喉嚨到現在還疼。姑父,這樣的富餘,哪裡是真正的富餘。”小孩兒的臉上充滿控訴,雖然也知道其實不關王醴的事,畢竟王醴才上任,且天災也非人力能左右的。但,拿家家富餘這種話來跟他說的,卻是王醴呀。
第二六八章 能為太平人,才是真盛世
黃昏的陽光鋪滿人間,如融化的渾金,帶著暈光的黃,明亮而溫暖。
面對朱載宥的控訴,王醴不緊不慢地下車,把孟約扶下來後,才看向朱載宥:“阿宥,所謂盛世,從來不是人人錦衣玉食,只要天下百姓人人食能果腹,衣能蔽體,幼有所學,老有所養,便已是盛世。若要說苦,百姓從來苦,孰不聞《太平廣紀》中語‘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此乃替萬民發聲言。”
“但,太平犬實屬無可奈何之選,能為太平人,才是真盛世。”
“阿宥,官家與內閣,可有不當他們是吾同胞?”
朱載宥搖頭:“不曾。”
“可有處處盤剝,民怨滔天?”
朱載宥再次搖頭,不但沒有處處盤剝,民怨滔天,反而他看到的都是為生在這個時代而慶幸,甚至對整個大明的“上層”都充滿感恩之心:“沒有。”
“官署可曾在饑荒瘟疫天災戰亂中,棄吾同胞於不顧?”
“不曾。”
“吾國之民,可是愚民?”
“不是。”大明並不施行愚民政策,只是很鼓勵讀書識字後,把學問做到實處去,而不是滿口清談空論。
“一個能讓人擁有尊嚴,能保有體面生活的世代,是否可以謂之盛世?”
朱載宥:完……完全可以?
王醴:“不,還不夠。”
“若有一天,不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不會再恐懼害怕,並保有冷靜地從容地應對一切,心中對這國始終充滿信任與歸屬感,而這國也不負他們的信任,那樣的世代,才是真正的盛世。”
把“歸屬感”這詞造出來,並不久前才解釋過含義的孟約:……
“所以,阿宥,你要努力。”
孟約覺得這擔子好重,朱載宥卻慎重而肅穆地點頭。
眼睜睜看著小孩被忽悠,孟約頭一回發現,王醴很擅長幹這活兒,先揚後抑,又再揚,一大桶冷水澆頭後一大桶雞血下去,把小孩澆得不要不要的。目送小孩鬥志昂揚地去四錦院補功課,孟約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王醴:“師兄,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能說會道。”
“年年,我們還是晚幾年再生孩子吧,看著他……才知責任有多重大。在不能確定我們能肩負起這樣的責任前,將一個生命帶到世上,是輕率而不智的。”當然,能繼續二人世界那不必分心的溫情脈脈,也是極重要的原因。
“那可不光是我們說了能算的,想來我們攔不住,不想來也勉強不了,”孟約現在已經到了,談論起生孩子都可以完全不臉紅犯羞的地步,畢竟已經實踐過那麼多張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