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豐看著朱達貴的照片,發現他很平靜,並沒有因為自己要拍照而顯得慌亂和窘迫。這讓他稍有遺憾,看來朱達貴很認可外賣員這個角色。
朱達貴隨口問:“你來醫院幹什麼?”
他是外賣員,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這份工作,對他目前來說最是合適。換成其他工作,能隨時隨地照顧母親?他現在除了早晚高峰期要送餐外,其他時間都能陪在母親身邊。如果上班,哪怕是再好的單位都做不到。
孫豐得意地說:“我爺爺心臟病在住院,這裡病人太多,病床緊張,我爸正在找關係,很快就能轉到高幹病房。”
只要有錢有關係,就能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像朱達貴這種送外賣的家庭,註定和高幹病房無緣。
“那我進去跟老人家打個招呼。”
孫豐攔著:“不用,他去做檢查還沒回來。”
他剛才之所以熱情,是想讓朱達貴出糗,並非因為他們的同學之情。孫豐家境優越,在大學時就瞧不起朱達貴,現在又怎麼可能與外賣員為伍呢。
“你爺爺在幾號病床?有時間我去看望他老人家。”
“真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替我爺爺謝謝你,他老人家不喜歡被打擾。我爸給他轉高幹病房,就是想著那邊安靜些。”
“好吧。”
朱達貴聽出了孫豐話中之意,自己人微言輕,沒必要往人家面前湊。再說了,他手裡還有單沒送完,跟孫豐聊天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
朱達貴離開時,孫豐又拍了張他的背影發到同學群裡:朱達貴很有思想,走了一條我們都不敢走的路。
這話表面像是稱讚,實則是暗諷:朱達貴走的是一條註定沒有前途的路。
朱達貴離開醫院後不久,接到了妹妹朱燕英的電話。
“哥,醫院說要給媽轉病房。”
“轉唄,反正醫保全報,也不用咱們花錢。”
“聽說是轉到單人病房,帶套間的那種呢。”
“那不更好嗎?我手裡還有幾單,送完就回來。”
“好呢,等到了新地方給你發資訊。”
梘頭醫院新外科大樓與一棟七樓小樓相連,樓外標註“梘頭市人民醫院保健體檢(健康管理)中心,梘頭網路保健中心”字樣。一二樓為體檢中心,可接收社會人士體檢。三樓則為病理科,不設床位。四樓到七樓是“特殊的病房”。
4到7樓,對外標稱保健病區與老年病科,不過實為特殊病區。4到6樓這三層,大廳異常寬廣,除了4樓將兩個套房改成三人房,由疼痛科使用之外。其他樓層的病房設定均為兩個雙人病房,5個套房,規格為一房一廳一病床,廳內設定沙發電視,其他12個也為單人房,但是不配置客廳。
7樓對外標稱貴賓區,使用面積與其他樓層一樣,但是卻只配置6個病房。其中兩個病房基本不用,留作備用。因此日常只有4個病房使用,該病區非常安靜,適合靜養。
只要有錢,還有點關係,確實可以住進這裡。能住進這裡的,一般也不在乎錢。
在這個區域,雙人房內每個床位每天60元,普通單人房每天380元,一房一廳普通套房每天580元,7樓貴賓區普通病房每天880元,而在7樓還有一套豪華套房,價格為每天3880元。
醫院給黛如燕安排的,就是那套價格每天3880元的豪華套房。
朱達貴下午三點才回來,他直接去了保健中心。
沒想到在門口,又碰到了孫豐。他身邊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朱達貴的同學。
孫豐看到穿著外賣服裝的朱達貴,“特別”熱情地打著招呼:“朱達貴,你又來送餐?”
在朱達貴面前,他很有優越感。特別是當著同學的面,更顯得他有風度,還有對貧困同學的關心。
朱達貴平靜地說:“我媽也在這裡住院。”
孫豐的語氣有些誇張:“沒看出來啊,住的是什麼雙人病房還是單人病房?我爺爺住的是套間病房,本來想住七樓,結果上面滿了,只能住580元一晚的了。七樓是880元一天的,沒別的好處,就是安靜,可惜,我爸還送了兩條煙呢。”
孫豐看似嘆息,實則是炫耀。他覺得,朱達貴的母親只能住60元一晚的雙人病房。普通單人房一天380元,不是朱達貴這種外賣員能住得起的。
“這裡的病房還這麼講究?我不知道是什麼病房,我看看資訊。”
朱達貴故意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