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大吃一驚,驚恐地抬頭看著家康,大聲喊道:“報!小人突然領悟到兵貴神速的道理。現在就要向德川大人報告。”
家康重重地點了點頭。“但講無妨。敵人的軍隊你都看見了嗎?”
“是,是小人親眼所見。旗幟是池田家的,緊跟著的好像是森武藏守。”
“你就應刻趕來報告了?”
“不,我怕這是敵人佯攻,便又四處探察了一番。
“四處探察?”
“是的。大草村的森川權右衛門、村瀨作右衛門等人企圖造反,一直在打三河的主意,因此,小人就向他們的心腹打探情況。”
“森川權右衛門、村瀨作右衛門……”
“對。結果,一個和森川要好的叫北野彥四郎的人,就把經過告訴了小人。”
“這些人都是浪人?”
“大人實在英明。”三十二三歲的農民臉膛黝黑,一看就知是個忠厚正直之人。他那慷慨激昂之態不禁令人發笑。“北野彥四郎告訴小人:‘這次森川義士要推舉所有的朋友加入羽柴一方,討伐三河,這些早已決定了。羽柴筑前守聞聽大喜,當即寫了一封書信,許諾要在三河賞給森川義士五萬石。我親眼看見了,你回去最好跟村民們講一講。我也要四處去遊說……’”
“哦,懸賞五萬石偷襲我三河?”
“是……是。不只這些。北野還讓我把這條訊息在村民中廣為宣揚。他還說:若有村民不願人夥,格殺勿論!如果不便動手,就立刻向他北野彥四郎報告。他去把那些人的腦袋給揪下來……他們就這樣到處威脅附近村落的村民。”
此時的家康似乎已經忘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農夫。若真如此,敵人已是忍耐不住,前來挑戰了,所採取的手段也是家康曾料的偷襲。如果敵人企圖採取大型的偷襲,自己只需採取小規模偷襲就是。
這時,信雄在清延的引領下匆匆趕來了。
“報告敵人南下訊息的那人,就是你?”信雄甚是狼狽。當然,他擔心的跟家康完全不一樣。他深知,若沒有家康的大力協助,自己根本不堪一擊,他最怕的就是家康撤回三河,於是對農夫道:“你可不能亂說,如敢欺騙,小心你的腦袋!”
家康已把清延叫到了跟前,作出了安排。“你去把丹羽氏次和水野忠重叫來。然後,把此山上所有的人夫全部遣散到山下。”長久手的巖崎城主丹羽氏次和刈谷城主水野忠重對這一帶的地理人情很是熟悉。把山上的人夫全部遣散,當然是為了保密。
就在清延去叫諸將之時,一個三十歲左右、武士模樣的人與下山而去的人夫們擦肩而過,急匆匆地趕到了家康帥帳。“我是伊賀人,叫服部平六。我有緊急之事,需要立刻面見德川大人。”
轅門處石川數正的手下報於數正。數正一聽,立刻親自把此人帶到了家康面前。“這位是以前打入森武藏守內部的服部平六。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稟報,連夜趕來面見主公。”
還沒等數正說完,早就作好了會議準備的家康興奮地喊起來:“我等了你好久了,快進來!勝人的戰法已經大致明晰了,現在當已行動了。”
“大人明鑑。勝人昨日才得到筑前守的批准,入夜之後已秘密南下了,看來是想截斷三河的通路。”
“勝人的第一目標是什麼?”
“他們這次行動很是保密,故詳情不得而知。依在下愚見,他們正瞄準最前面的巖崎城,估計攻取巖崎城之後,要從長久手突入三河。”
“總大將是勝人還是堀秀政?”
“聽說是三好孫七郎秀次。”
“三好秀次?就是秀吉非常鍾愛的那個外甥?”
“是。孫七郎作為總帥,居於隊伍之末。”
“嗯?”家康看一眼侍立一旁的石川數正,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微笑,“聽你這麼一說,那就毫無疑問了。你的報告很好,下去歇息吧。”
然而,服部平六並沒有立即起身。“領民們心裡都向著我們,然而,那些貪圖筑前獎賞倒向敵人的浪人們,卻用武力逼迫領民支援筑前,領民們都義憤填膺。”
“知道了。”家康點了點頭,“那個森川權右衛門的同夥北野彥四郎也是個浪人?”
“哦,原來大人全知道了。”
“我若是連這些都不知,今後還怎麼作戰?回去之後繼續努力,仔細打探。”
待服部平六驚訝地離去,家康又向數正使了個眼色,呵呵笑了。“這好像不是一般的佯攻啊,數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