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理性的格鬥,而是兩個情緒亢奮的男人在廝打。廣忠根本不可能取勝,疲勞感席捲了他的全身。
“嘿!”大吼著的平八郎幾乎將廣忠整個兒舉起,推倒在地。
“放……放肆!”
“無禮放肆可以事後道歉。命卻只有一條。”
將廣忠推倒後,平八郎還不罷休,又抓住他的前胸,像騎馬一樣騎到他身上。
“你要幹什麼?”
“把盔甲脫給我。”
“平八!你……”
“抗命一事,容我到那個世界請罪吧。”
廣忠已經沒有反抗的力量。不一會兒,盔甲被剝去,他則被戴上了平八郎那沉重無比、帶著汗味的頭盔。
“主公保重!”平八郎將背後的小旗放在廣忠身後,大聲叫道。
廣忠已經沒有整頓盔甲的力氣,咽喉裡咕嚕了一聲,但他還是抬了抬頭。他看見父親清康傳下來的金扇馬印閃著熠熠光輝,漸漸消失了。
織田信秀根本沒想到從視野中消失的廣忠會再次從溪流中露面。真是自尋死路!“可憐的傢伙!”一想到年齡上的差異,一陣感慨襲上心頭,但他並未因此放鬆警惕。他的兩側埋伏著二十餘個弓箭手,只等著廣忠越過溪流。長槍隊也已經埋伏在前方。
“哼!”信秀雙手交握。灌木叢中,那個金色馬印在晃動。“競還活著,好耐性!”他正自言自語著,那匹馬完全暴露在了面前。弓箭如雨點般射過去。箭像被吸住了一般,射向廣忠的盔甲,但人馬沒有倒下。長槍隊吶喊著向馬奔過去。馬仍然沒有停下。
本多平八郎忠豐高舉著廣忠的馬印,以最後的氣力,將敵人引至遠遠的地平線。
長槍隊撲上去,轉眼間追上了那匹馬。織田信秀目不轉睛地盯著馬。馬上之人肯定已經負傷累累,卻姿勢依舊,不肯鬆開韁繩。那種驚人的鬥志不禁讓信秀心生敬畏,低吟了一聲,“果然是清康之子,氣度不凡。”
看到信秀有親自迎戰的意思,背後一人道:“主公!”是從那古野趕來的吉法師的老師平手中務大輔政秀。信秀苦笑著點點頭。
此時,信秀身邊走出兩個倔強而威武的年輕武將,手持織田家引以為傲的長槍。二人都在長槍穗上塗上了硃紅。這便是昔日小豆坂之戰中贏得¨七條槍”之稱的長槍。
“織田孫三郎信光前來會會廣忠公。”
“小豆坂七條槍之中野又兵衛在此!”
二人發出嘶啞的喝聲,同時將長槍扎向馬頭。馬終於停下了。馬背上那人的盔甲輕輕搖動了一下,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上身突然重重向右倒去。二人後退一步,同時,那人從馬背上撲通掉了下來。落馬之前,好像猶自在說:“松平廣忠來會織田彈正……”
看到廣忠落馬,中野突然挺槍欲刺。
“等等!”信秀止道,“他已經死了。”信秀慢慢走近屍體,拿過金扇馬印,微微合上死者大睜的眼睛,“好生令人欽佩!”
霎時,周圍一片寂靜,好像一切都停止了運動。平手政秀慢騰騰走上來。
“還是確認一下吧,也許不是廣忠呢。”他單膝跪下,正要用手掀開盔甲。
“不用了。不用了。”信秀止道,“大概是本多平八郎。不用了……就把他當作松平廣忠吧。真令人欽佩。”
政秀也雙手合十。
就在這一陣喧譁之中,那些跳到溪流中的人們已經不見蹤影。大久保新八郎、阿部四郎五郎,還有松平外記都已經消失了。不知是什麼人將隊伍聚集起來,松平人已經偃旗撤退了,也許是本多平八郎在縱馬馳至廣忠身邊前已有的指示。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織田家只靠先頭部隊當然無法追擊。雖然松平人正是想到此才撤退,但勝敗已經分明瞭。
安祥城的城樓上,仍然飄揚著織田氏的旗幟。
第二十六章 內庭殺氣
田原夫人站在新城的庭院裡,剪下被稱為秋七草的花朵。黃背茅在瑟瑟發抖,顯得有些淒涼。她剪了一些菊花,準備拿到本城去送給廣忠。
從田原城帶過來的侍女阿楓一臉不快地跪在一旁,接過夫人剪下的花朵。
“阿楓,你說我到底是恨大人呢,還是喜歡他?”
阿楓習慣性地環顧了一眼四周,道:“小姐,您又來了……要是讓田原的城主大人聽見,他又要生氣了!”
“我還是在恨他吧?”
“原本應該憎恨,小姐卻愛慕著他。奴婢想不通。”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