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嗯。”
“或許這一別,再也見不到竹千代了。”
“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您是海道聞名的神射手。”
廣忠沉默了一會兒。“生命如此孤獨。”他悵然道,“我們愉快地生活吧。好嗎?”
田原夫人咬著嘴唇哭泣起來。將竹千代作為人質送走是松平家的不幸,但這不幸似乎給她帶來了幸福。女人的幸福,也許就是這樣滑稽。
田原夫人一邊哭泣,一邊繼續給廣忠打扇。只要廣忠高興,她能夠默默地為他扇涼,希望成為一個令他流連的女人。
“好了。”廣忠道,“你能為我寫封信給令兄,以確保無事嗎?”
“是,怎麼寫?”
“將竹千代交代給他。我最不放心的,是潮見坂至曳馬野一段路程。麻煩他照顧,可以嗎?”
“是。”
田原夫入收起扇子,坐到書桌前。此時,大門處傳來獨眼八彌的聲音。
“主公!有人前來迎接。少主要出發了。”
岡崎的家臣站在大門兩側,戶田宣光從他們中間走過,耳邊不時傳來家臣們鄭重的叮囑聲。“拜託了。”
“請放心。我會盡力。”宣光漫不經心應著,走向大門外的馬匹。
鳥居忠吉和酒井雅樂助特意走到大門外,再次叮囑宣光:“少主是大人的外甥,對於我們,則是明天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請大人多關照。”
宣光點頭上馬。
竹千代定於次日卯時離開岡崎城。
先用轎子抬至西郡,然後走水路去渥美郡大津港,宣光則先行一步。松平人負責護衛竹千代至西郡。再往前,便不是松平氏的勢力範圍了。廣忠放心不下,老臣們也再三拜託戶田家。
宣光正要出城,十二位騎兵追了上來。他們身著流行的西洋戰服,手持長槍。一行人離開了岡崎城後,一人縱馬上來,和宣光並轡而行。
“哥哥,廣忠不會知道這一切吧?”此人正是宣光之弟五郎。
宣光沒有回答,而是揮鞭加速,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這一次,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嚐嚐我們的厲害。”五郎在馬背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事事侮辱我們家。自從聽說他不讓姐姐住進本城,我就發誓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戶田家的厲害。”宣光仍然不答,又加快了馬速,五郎趕緊追上去。“姐姐肯定會以送竹千代的名義來田原城吧,哥哥?”
“你聲音太大了,五郎。”
“不,他們遠著呢。誰聽得見?”
“上船之前都不能大意。注意風向。”
五郎趕緊抓起槍,故意晃了晃左手。“真是天助我們啊,哥哥。”
“什麼?”
“若竹千代沒到駿府,而是去了尾張,天下都會震動。”
宣光不語,只是看了弟弟一限,抬眼望著右方的天空。從海上吹來習習涼風。天空白雲悠悠。夕陽將人馬的影子拉得細長。
如果經戶田之手將竹千代送到尾張家,妹妹以後怎麼辦,宣光的腦海裡,妹妹的身影揮之不去,他不禁連連嘆氣。
“真是輕率、莽撞……”他的嘆息聲中,含著責備。
考慮到潮水、風向和月光,戶田兄弟決定半夜從西郡上船。上船前,他們決定在莊屋蒲右衛門家中稍事休息。
“你難道沒感覺到這附近有埋伏嗎?”當宣光與蒲右衛門寒暄時,五郎嘻嘻笑了,“那很好呀,哥哥。說不定他們跟我們一夥呢。”
“少說話。”宣光低聲訓斥道,然後走進客廳。茶水奉了上來,眾人忙著準備飯食,趁四下無人,宣光才對弟弟道:“真喜姬不回田原。”
五郎霎時呆住,顯然在為自己考慮不周而懊悔,他滿臉通紅地望著哥哥道:“什麼……你說什麼?姐姐要留在岡崎城?”
“那是她的心願。”
“不行……那樣的話,姐姐會被廣忠撕成八瓣。那不行!”
宣光銳利地瞥了五郎一眼,“那怎麼辦?”
“怎麼辦?你問我,我正要問你呢。父親對岡崎協助今川消滅同族戶田金七郎的行為十分憤恨,決不會就這麼放過廣忠,他要求我們無論如何要將竹千代劫持,這也是因為他對姐姐的侮辱。”
宣光輕輕握住手腕,微閉雙眼。
“不讓姐姐住進本城,已經極端無禮;居然還與下賤女人鬼混,將妻子扔在一邊……這種侮辱,是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