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也沒能看明白。孤獨變成了絕望。
藤九郎信近漫步到迴廊外。香客絡繹不絕,只是很少看見武士的身影,卻有很多商家的婦女,看來大坂在御堂的庇護下,已經逐漸繁盛起來。人們臉上掛著各不相同的悲哀和苦痛。看到這些,於國的面容再次浮現在信近眼前。
“啊,信元。”在出雲,於國經常會喚著兄長的名字,撲到信近懷裡。
“我不是藤五,是藤九。”在三郎左家的密室中,於國抱住他,讓他十分難堪,只得一把將她推開。每當此時,三郎左便會雙手合十對他說道:“求求您。她會清醒過來的,您就讓她把您當成尊兄長吧,很快就好。她是無辜的。”
信近無可反駁,只得待下來。當密室裡只剩下他們二人時,於國變得毫無顧忌。“瞧,我懷了咱倆的孩子。在這裡呢,你看,它在動呢。”她歪著腦袋拉住信近的手,放到自己懷裡。信近還清楚地記得觸碰到於國的乳房和肌膚時的感覺,像棉花一樣柔軟。衣物下,她全身的曲線是那麼纖弱、優美,但那隻讓人感到更加悲哀。全身毫無瑕疵,完美無缺,每一寸肌膚都恰到好處。然而,她卻瘋了。信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寧願相信她的瘋癲是裝出來的。
“藤五公子。”
“嗯。”
“您怎麼不抱緊於國。於國等您好久了。’
“唉!”
“抱緊些,再抱緊些,用力!”
“是這樣嗎?”
“再抱緊些,再抱緊些,像以前那樣,當於國是您可愛的小鳥……”
信近流著淚緊緊抱住於國,幾乎跌進憂愁的深淵。如果不是因為於國的肚子裡孕育著新生命,如果不是想到那個生命也是在此等境地中萌芽,那麼……
第二日一早,信近逃也似的離開了出雲。後來他才知道,在這個世上,有一種煩惱遠遠大於大名們的煩惱。他開始瞭解庶民百姓的生活:他們根本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像蟲豸一樣活著,像蟲豸一樣被殺戮,整天過著噩夢般的生活。
蓮如上人立志拯救庶民,方才建造了這所石山御堂。現今,他的孫子證如上人身為住持,在這裡對全國的信徒發號施令,可是他真的有拯救萬民的能力嗎?信近疑慮重重,正要走出箭樓,又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藤九。”
他慌忙用手壓了壓斗笠。
“啊,果然是你。可是藤九已經死了,你是誰?”
信近回首,頓時呆住:於國的哥哥波太郎!
波太郎依然留著額髮……他比往常更加俊美了。他穿著一件華麗的和服,佩刀的刀尖在陽光下金光閃閃。自前次一別,已歷三年,但他似乎一點兒都沒老,反而顯得比以前更加年輕,像是比於國還要小兩三歲的弟弟。
“波太郎?離開熊邸,我已改名小川伊織。”懷念之情不由湧上心頭,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片刻,信近方道:“我剛從出雲過來。你知道於國怎樣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說了。”這時信近才發現波太郎身邊還有一個人。一個看著十分眼熟的女子,提著一個紫色小包袱跟在他身後,好像是他的侍女。
見信近看著這個女孩,波太郎微微一笑,道:“您大概覺得很面熟吧。她是原來的刈谷家老土方家的女子,叫阿俊。”信近回憶起來。這個女子是跟著於大去了岡崎的百合的堂妹,是剛才遇見的權五郎的女兒。在於大出嫁時,她作為替身上了另一個轎子,後來不知去向,卻出現在這裡,莫非權五郎一家全都投靠了這所御堂?
“這是我的老朋友,小川伊織。”波太郎向阿俊介紹道。阿俊畢恭畢敬向信近施了一禮。她似乎並未發現這個面目全非的羈旅浪人乃是昔日的三公子。
“我們能在此重逢,實乃緣分。你跟我來。”
“我已經拜過佛了。”
“不是拜佛,我帶你去見一個有趣的人。此人由比睿山神藏寺實全養大,現未滿二十,卻四處宣揚歪理,是個不守清規的瘋和尚。現在他到了千壽庵,不斷打攪大家唸佛。你若是無處落腳,既可住在那裡,亦可自由去留,肯屈駕前往嗎?”
“千壽庵……”
信近嘀咕了一句。剛才土方權五郎也對他說過,如果想留在御堂,可前往那裡。“好。”
信近點關應了。反正他也無處可去,而且波太郎讓滿懷思鄉之情的他備感親切。他想打聽些自己離開刈谷之後的情況。他隨波太郎和阿俊向千壽庵方向而去。與衣著華麗的波太郎和妙齡女子阿俊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個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