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他驕傲自負、霸氣十足,可是氏直則恰恰相反,相貌溫和,平淡無奇。也許豪門子孫到了第四代、第五代,便難有個性了吧。
雙方施禮之後,開始敬酒。敬完酒,美濃守氏規建議道:“在酒宴之前,先談談與秀吉方的軍情,如何?”或許是氏政事先令他這樣說的。
“對,我們兩方議一議甚好。”坐在氏直旁邊的陸奧守氏輝說。
“怎樣,德川大人?”氏政詢問家康意見。
“這……”家康輕輕地放下氏敢敬他的酒,鄭重地點了幾下頭,“若是關於大坂、京都諸事,家康認為,現在才來議,恐已太遲了。”
“遲了?”
“是。我已經作好充分準備。故,現在最重要的,是在這裡真誠交流。你們若有這個想法,兩家領地不分彼此也無妨。兩家同心協力,我可率五萬精兵中的三萬出擊,輕易便能入了大坂。另,敵人如打過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他三年內一兵一卒也進不得。”家康平心靜氣地繼續道,“故,家康覺得,與其先議軍情,不如推心置腹。”
這些話使得氏政越發高興,“那麼,德川大人是說,要撤除兩家邊境的城寨?”
“對!我此次特意前來,就是為了求得這種不一般的交情。”
“好!這遠比舉行幾個時辰的軍事會議好。好!上酒!”聽到氏政的話,下人立刻把酒菜端進了大廳。
對家康來說,這是一個有趣而又令他失落的宴會。本來想好好耍一耍花招,誰知對方竟這麼快就中了圈套,他既安心又悲哀。他曾想過會有人識破,可是,這北條一族和陪坐的大小藩主,都毫無懷疑。幾杯酒下肚,他們更坦率地說,能把家康請過黃瀨川,已經是天下最可安慰之事了。他們確是無法與秀吉相比之人!
酒井忠次突然來到座中。他用滑稽的語調道:“我來給各位助興!”
“忠次,休得無禮!”家康道。
“是。”忠次站在一長排燭臺下,環顧了一眼滿座賓客,“這是三河最有名的捉蝦舞。來,河川在何處?”
他旁若無人地跳起舞來。家康看著他的動作,突然擔心起來:這絕非興之所至,而是把對方當成了傻瓜,若被識破,該如何是好?幸運的是,竟然無人看出,當忠次狂舞后歸座,大家還大聲喝彩。
“早就聽說他會跳舞,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到,果然了不起!”
“是啊!看來酒井真為今日之事感到歡喜。”
“他的舞技真是出神人化啊!”
處處是竊竊私語。
“酒井忠次,請來這裡,我家主公為了獎勵你,要送大刀給你。”陸奧守高聲道。
“噢,大刀?”忠次似很吃驚,又一次在心中蔑視對方。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氏政面前,接過大刀,持刀舞了起來,“呔,我的身手甚矯健,北條川裡捉大蝦!”
“忠次,休得元禮!”家康再次警告他,但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大家又大聲叫好,聲音比剛才還大。
“酒井大人,你喝多了吧。”忠次太旁若無人了,美濃守氏規在旁諷道。
家康盯著忠次:“好了,收斂一些!忠次,這裡不是濱松城!”
如沒有家康三番五次的警告,或許對方便會覺察到忠次的蔑視。
忠次退下,家康馬上站起身。如在這裡引起對方的懷疑,這次就白來了。家康想絞盡腦汁,在此讓對方高興,在沼津城附近撤除邊界的城寨後,再談和秀吉那邊的婚事。當然,他也想與對方說明,他是借娶親為名,將朝日姬要過來當人質。因此,現在斷不能使滿座掃興。
“那麼,現在由我來為大家助興。”家康拿著扇子,恭恭敬敬地向氏政施了一禮。
“這可太難得了,德川大人要跳舞?”
“不敢,我曾見過自然居士跳此舞,還依稀記得。”
“哦!大家好生看著,德川大人要跳舞了!”
喝醉了的人和對忠次的惡作劇感到厭惡的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家康身上。家康的三個重臣對看一眼,似乎都很吃驚——究竟有無必要如此取悅氏政父子呢?
家康開啟扇子,笨拙地扭動起肥胖的身子,這實在不像舞。可是,他的聲音卻是戰場上錘鍊出來的,威風凜凜。
軒轅古帝時,貨狄乃戍卒。
涼風起天末,庭柳亦蕭疏。
一葉逐寒水,輾轉何所去……
大小藩主比氏政還高興,齊聲笑了出來。
“德川大人成了我們主公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