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夙願。而武田家的繼承人勝賴也該有號令天下的資格。但事實果真如此嗎?你是未來號令天下之人——父親真這樣看待勝賴嗎?
勝賴的答案是否定的。父親棄太郎義信而擇勝賴,恐是出於方便“號令”的考慮。比起生母出身於公卿之家的哥哥太郎義信,讓具有信濃諏訪血統的勝賴繼承武田,父親覺得更放心。勝賴認識到這一點時,無比寒心。
勝賴想到此,或許是看到信玄在與織田氏聯姻的問題上,顯得過分工於心計。從織田家迎娶過來的勝賴正室雪姬,生下竹王丸不久就去世了。雪姬生竹王丸時,信玄看來滿心歡喜,還專門舉行了盛大的宴會。這一切勝賴都難以忘懷,但信玄好像已完全不記得了。
在這種亂世,若不如此就生存不下去。但認為人生的全部是為了生存,從而用盡心機,就未免太殘酷,太令人寒心。進京後,父親會將他接到京城,還是留在甲斐以牽制信濃?
從今以後,要自己把握命運。勝賴的心底,已經有了另一個目標,這個目標和父親的迥異。
父子二人一面互相認可,一面又將對方當作竟爭對手……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在對外戰略上才華蓋世的信玄,在家庭中卻失算了。
勝賴並不擔心加賀和越中。一向宗僧徒定會照石山本願寺的指令全力阻擋謙信的進攻。真正要擔心的,是進京途中的第一個敵人——遠江三河地區的德川家康。
看到今川家主臣不和,家康和信玄於永祿十一年二月簽訂了分割駿河、遠江兩藩的秘密條約,以大井川為界。但信玄破壞了條約,利用遠江犬居城主天野景貫為內應,派信州飯田和秋山信友攻入三河、遠江地區。那時,遠江久野的城主久野宗能、馬伏冢的城主小笠原長忠和三河作手城主奧平貞能與信友的軍隊短兵相接,好一場鏖戰。
血氣方剛的家康怒氣沖天,立刻領兵擊退了秋山信友的進攻,並送來一封措辭激烈的譴責書,兩家的秘密條約就此作廢。這是永祿十二年正月的事。
信玄聞此,並未恨得咬牙切齒,只是笑了笑;家康則一鼓作氣將武田氏名將山縣昌景從櫻花爛漫的驗府趕出。
家康驅走昌景後並沒有狂傲之舉,表明“我家康在此”的氣勢和立場後,並不等甲斐軍反擊,就迅速撤回到濱松。其雷厲風行,讓勝賴深為折服。今川義元不正是小看織田信長的力量,在進京途中的第一役便於田樂窪丟了性命?
德川家康不可小覷!因此,問題不在於越中和加賀,而在於如何透過三河和遠江地區。
信玄認為,只要到濱鬆散布傳言,說甲斐大軍已作好萬全的準備,精明的家康自會放下面子,悄悄讓他透過。但勝賴卻認為沒那麼簡單。他認為父親此舉將會帶來相反的結果,可能激起家康抵抗之心。是父親言中了,還是兒子更有洞察力?勝賴想讓眾人知道,他的才華並不比父親差。
勝賴回到自己的臥房,命令下人:“叫減敬來。”勝賴的臥房籠罩在秋陽中,屋外伯勞鳥聒噪不止。他站在窗邊,憂鬱地望著遠處連綿的山脈。
“少主,郎中減敬到了。”
“噢?讓他進來。”勝賴轉過頭去,眼前猛地一亮,一個十三四歲的美麗女子,正小心翼翼跟在減敬身後。
“減敬,你來得正好。她是誰?”勝賴淡淡地問。
“是日向大和守的女兒。”
“昌時的女兒?”
“是。實際上,她不是大和守夫人的女兒,而是側室所生,因為正房夫人厭她,我覺得她可憐,就收留在身邊。”
“哦。確實夠可憐的。”勝賴覺得那少女的臉龐很像自己的母親,心中不禁一陣刺痛,轉首問道:“你叫什麼?”
“菖蒲。”
“哦。真是人如其名。多大了?”
“十四歲。”
“噢。減敬,你準備帶這個女子到岡崎城去嗎?”
“是。我既然將她收為養女,就應隨時帶在身邊,這樣對她也有好處。”勝賴點了點頭。今年三十五歲的減敬,是勝賴秘密派遣到三河的人。他如今特意帶這個女子到岡崎去,勝賴已猜出其大意。無疑,這個女子定要派上用場。
菖蒲對此事似懂非懂,當她被帶到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勝賴面前,垂下那雙可愛清澈的眸子,不時眨著眼。
“減敬,我們不必避開她吧?”
“是。我帶她來,就是為了讓她聽這些事。”
“那麼,其他人呢?”
“哦。”減敬警惕地起身到隔壁房間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