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德姬也站了起來。
座中眾人頓時爆發出爽朗的大笑。因為與信康牽著手的德姬如此溫順,很像個聽話的妻子。家康也高聲笑了起來。
信康最關心的嫁妝好像是大鯉魚,他和德姬站在蓬萊臺上的大桶面前,道:“啊,好大的鯉魚!”德姬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大鯉魚,禁不住瞪圓雙眼,點頭表示贊同。
“關於那幾條鯉魚,主公信長有口信捎來。”佐久間信盛對高聲大笑的家康道。
“噢,送過來的是活鯉魚。真難得。”
“是。這是生長在木曾川中的大鯉魚,有幸存活至今。其中一條代表大人您、一條代表信康公子,還有一條代表我家主公,請大人精心飼養,常常觀賞。這是我家主公親口所言。”
“真是好雅興。那麼我也趕緊去看看。”家康站起身,走到大桶的旁邊,“噢,真是難得!真稀罕!”
他一邊讚歎,一邊輕輕摸了摸信康和德姬的頭。“久三郎,趕緊將這珍稀之物放養到池中。讓金阿彌負責照管。真是難得呀,一定要精心餵養。”
久三郎一邊答應一邊走了過來,他看到鯉魚後,不禁轉過頭去。顯然,他也從這巨大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了濃姬在岐阜城所感受過的那種不快。
鯉魚被放到池中,信康牽著德姬的手直跟到院中,直到看著那三條鯉魚率領眾多小魚在水中悠遊,才輕鬆地回到大廳。
當夜,岡崎城籠罩在婚禮的氣氛之中。
經由命運的安排,小夫妻就如同兩隻鶴,因為找到了遊玩的夥伴,十分開心。他們住在靠近築山御殿的東城。
家康此時已經不再認為,自己的人生將在這個小小城池走到終點。信長佔領美濃後,已經開始悄悄策劃密詔之事。家康如不與之呼應,便不能和信長共展雄心。實際上,家康已經在悄悄準備。他命令書狀奉行調查敘位任官的情況,並向京城的近衛前久、吉田兼右等人送禮,託他們幫忙周旋。透過敘位任官脫離土豪的地位,然後吞併遠江,進而逐漸滲透至駿河……到時,便可以讓信康據守岡崎城。我手握遠江之時,也便是信康據守岡崎本城之日。想到這裡,家康對德姬更是另眼相看。
他特意安排母親於大夫人、繼母戶田夫人和自己坐在一起,讓德姬與她們見面。
六月中旬後,佐久間信盛不辱使命回到岐阜城,而岡崎的家臣們也逐漸從婚禮氣氛中淡出,恢復了往常的生活。
這一日,家康前往菅生川游泳。游泳是鍛鍊身體的最佳方法,每到夏天,他總會抽時間去游泳。他這天盡興歸來後,忽然聽到本城的廚房傳來不合時宜的歌聲。家康知道那是醉酒後的喧鬧,不禁眉頭緊皺,他拍手叫人。
“大人。”下級武士內藤彌七郎出現在門口,規規矩矩伏在地上。他臉上醉意朦朧。
“彌七,此處為何喧鬧?”
“婚禮結束後,眾人餘興未了,故而還在慶賀。”
“還在慶賀?”家康沒有立刻訓斥,他壓低嗓門道:“是誰的命令?經我允許了嗎?”
“是鈴木久三郎。”
“久三郎?”家康歪頭回憶起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醉後失言,才如此吩咐過。事實上,家康在家臣們眼中一直過於簡樸。婚禮前四五日,家康發現自己的飯碗裡,除了上面覆蓋著的一層薄薄的蕎麥,裡面全是白米。他苦笑著叫來廚監天野又兵衛。“又兵衛,你們是否認為我吃麥飯,乃過於吝嗇了?”
“哪裡。小人不過是在大人的飯碗裡少放了些蕎麥而已。”
“哦。就如此罷,不過你也要好好思量思量。現正值天下大亂,衣食無著者,舉目皆是。這種時候,我怎能貪圖享樂?一定要諸用節儉,這也是為了早日迎來太平必須付出的代價。明白了嗎?絕不可奢侈浪費。”家康如此一說,下人們也就不敢再言。
“久三郎……你叫金阿彌過來。”彌七郎心領神會地站起來去叫金阿彌。廚房裡的喧鬧越來越厲害,眾人甚至好像連掌燈都忘了。
“大人回來了。今天又承蒙賜酒,真是喜出望外,多謝大人。”金阿彌比彌七郎醉得更厲害,光光的腦袋都已通紅。
“你好像喝醉了。”
“是。我也……不愧是織田公特意送過來的赤部諸白美酒,絕對無可挑剔。”
“你們擅自開啟了織田大人送過來的諸白美酒?”
“是啊。還有下酒菜,難得嚐到木曾川的大鯉魚……”
“等等,金阿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