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接下來的船上裝滿了火槍和日本刀。”助左衛門似未注意到木實的傷感,他徹頭徹尾變成了一介船伕,“護衛人員共一百五十名,經過精挑細選。只要有了這些,登陸後就能迅速和當地國王取得聯絡。到哪裡都一樣,都需要精銳的護衛。在這些護衛的保護下,我要不斷開展交易。這個狹小島國寸土必爭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只是……”
“不久之後,呂宋助左衛門遂成了南海之王。太閣被大明皇帝冊封為日本國王后,暴跳如雷,與他相比,我的感覺必不一樣啊……”說著,助左衛門不知又想起了什麼,忽地笑著壓低了聲音,“那裡可有大象,木實。
“就是能取象牙的大象?”
“對,還有鱷魚。”
“若是小鱷魚,我倒也見過。”
“還有大蜥蜴、巨蟒。”
“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們怎能安心呢?”
“還有犀牛。就是那種能取貴重藥材烏犀角的大犀牛,還有豹子、老虎……”
“怎的都是些畜生……”
“嘿,我可讓人在巨象背上鋪上虎皮和豹皮,以呢絨做一個西洋風格的鞍子,讓你騎在上面。哈,我也會騎在上面。只做人中之王無甚意思,我要做獸中之王。哈哈哈哈。”
木實只覺喘不過氣來,直到此時,她才對助左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第十七章 梟雄歿世
慶長三年六月初二,秀吉病情愈重,已臥床不起,這個訊息很快傳到城外。至六月中旬,伏見城已是人心浮動。亂世餘風尚未散盡,萬民景仰的太閣又倒下了,結局到底如何,自然難以預料。
六月十六,德川家康把駐京大名們都召集到伏見城大廳內,以太閣的名義舉行了一次盛大的酒宴。這場酒宴其實並未得到秀吉的許可,而是家康把前田玄以、淺野長政、增田長盛、石田三成、長束正家五奉行召集起來,勉強讓他們舉行的。
“現在諸將之中,竟有人膽敢藐視上命,如此放任下去,自會引發諸將私鬥,進而演變為騷亂,故,要令他們全部進城,大擺酒宴,希望五奉行藉此機會好好教訓他們。”
“這是太閣大人的命令嗎?”石田三成率先問道。
“難道治部少輔有所懷疑?”家康微笑道。
“三成並無此意。只是如今大人常常神志不清,便冒昧一問。”
“沒錯,神佛並不會如常人那般開口說話,可是高僧大德卻能很好地察知佛心,普及佛道。若放任諸人恣意妄為,必引起騷亂。你可明白?”
三成銳利的目光飛快地掃了家康一眼,並未繼續反駁,況且家康的話實無漏洞。但他明白,這並非臥病在床的秀吉之令,而是家康之意。
十六日,諸將濟濟一堂,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其間,五奉行相繼登臺陳述天下大勢,告誡眾特放棄個人私怨,謹遵上命。家康與秀賴、利家並排坐於上位,開始時默默不語,任由五奉行主持一切。
諸將當中,既有心平氣和詢問太閣病情的,也有公然跳出來與五奉行叫板的。
“由於太閣重病不起,全天下人便都要聽從五奉行的命令,是不是這個意思?”
“正是。由於太閣尚在病中……”
“哼!我便不從。宿怨怎能如此輕易解開?”
“你是想違抗命令不成?”
“哼!我們又不可能一個個到太閣枕邊親自詢問,確認這些命令的真偽。”
有一個人開頭,立時有很多人響應:“是啊。誰知哪是太閣之命,哪是奉行私作主張?難道只憑你們一句話,就能冰釋前嫌?”
藉著酒勁,滿座頓時沸騰起來。事已至此,僅憑五奉行已無法安撫眾將了。酒意闌珊的諸將都對五奉行將信將疑,似把矛頭全都指向了石田三成。
三成察出眾人的反感已集中到他身上,臉色都變了,心道,遭了暗算!他看看家康,家康則依然默默坐在秀賴旁邊,舉杯痛飲。這是家康故意借眾人之口責難自己,存心讓自己出醜……三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怎樣,現在知道厲害了吧?”三成覺得家康彷彿這麼說著,向他惡狠狠逼過來。三成也非省油的燈,絕不會如此甘心受責。他忙走到家康面前,道:“想必內府大人也看到了,場面竟然如此混亂。請內府告訴大家,所有命令都自於太閣。”
家康沉默了片刻。太閣尚在病中,眾人就已如此,他去後的混亂可想而知。他對此已是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