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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部分

嶽方向吹來的。好不容易弄到粥喝,肚子還在咕咕叫,他一再告誡自己,進食不能超過兩碗。

這片北近江的土地,既成就了三成一輩子的夢想,也帶給他一生的苦難。三成出生於此,被秀吉公發現於此,平步言云的時光亦在此。當年賤嶽一戰,秀吉公有了掌握天下的機會,同時也為三成鋪開一條連他自己都覺眼花繚亂的坦途……但近二十年後,又是這片土地在召喚著他,蕭瑟的秋風讓他回憶起當年賤嶽的血雨腥風。秀吉公留下了“浪花之夢夢還多”這句遺詩後,與世長辭。對於耳邊的秋風,三成究竟該如何去聽,如何去看?他獨自笑了起來。

父親沒有了,妻兒也不在了。寥落此生,親近之人都去了,只有他還在苟延殘喘……若跟善說借一把刀,善說必很欣慰。他定會大肆宣揚,說石田三成乃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果毅地切腹。說不定,他還會悄悄為三成修建一座墳塋。可三成不會那般做,如此虛偽之行,他怎生做得出來?他是武士。只要他生命未息,就要和這俗世對決……

“大人……您還好吧?”外邊響起敲門聲,必是善說帶著與次郎回來了。三成起身,開啟門。

“啊,大人……”與次郎手裡拿著一領棉襖,呆呆站在那裡。他定是從善說口中聽說了三成的狼狽,才特意準備了衣物。

“快進來,與次郎。”

“是。”與次郎應一聲,一進門,連忙把三成攙扶起來,然後仔細把門掩好。

“大人,這些年來小人想死您了。”與次郎太夫在當地百姓中頗有威望,為防萬一,善說還特意帶上了弓箭。

“與次郎,你是不是認為我施予了恩惠,就希望人報答?”

“大人言重了。大人有難,小人怎麼能袖手旁觀?我家後面就是山,山裡有個誰也不知的石屋,是遇到盜賊或打仗時用來藏匿糧食的地方。請大人趕緊轉移吧。”

單純的與次郎太夫眼裡噙滿淚水。善說默默看著與次郎太夫,眼中充滿不安和恐懼。一旦從與次郎口中走漏了風聲,莫說是善說本人,整個村子的人都脫不了干係。

三成接過與次郎手中的棉襖,默默換上。他想道謝,眼淚也快流出來了,但還是刻意忍住。他想專心觀察善說和與次郎的心境。善說到底有多少深情厚誼?與次郎又有多傷感?以冷峻的眼光來觀察世人的真面目,這便是三成的習慣。這是個凡俗之人無法參透的世界,即使他落在敵人手裡,眼看就要被砍腦袋了,也要親身體會殺人者與被殺者的微妙心情。

“好了。走吧。”三成道。

“是。請方丈悄悄開啟後門……”與次郎道。

“你說的那個石屋,離你家遠嗎?”

“有三四町遠,在我家山地裡,人跡罕至。”

“這麼說,你要親自給我送飯?”

“是……小人連家人也不想告知。萬一有不測,我一人……”

“你不害怕?”三成飛快掃了一眼早已嚇壞的善說,故意添上一句,“萬一出現不測,可千萬不要說出與方丈有關。你就說,我正要到寺院裡來時,被你發現了,你便自作主張把我帶到了洞裡。你也可以說,是在我脅迫下,不得不把我領到那裡。”

“大人哪裡話?小人不會說出寺院,更不會說是大人逼迫。請大師帶路。”

一番話終於讓善說鬆了口氣。他忙又帶了些止瀉的藥,走在前頭。“您把這些藥帶上吧。還請多多保重。”

“師父,我若是能夠平安返回大坂,斯時一定為此寺捐贈七座伽藍。”

“多謝大人。”

寺院後門便是山。一開啟門,風聲忽然大了起來,連天上的星星也似在瑟瑟發抖。在賤嶽附近,風中似多了些冬天的氣息。

“請多保重。”

“師父保重。”

嘴上這麼說,可三成連頭都沒回。他緊跟在與次郎後邊,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趕到石屋之前,三成又蹲在路邊拉了兩次。儘管腹痛減輕了,但疲勞不斷襲來,他只好走走歇歇。每當他坐下來歇息時,與次郎總會稍稍拉開一段距離,一邊認真觀察周圍動靜,一邊喃喃唸叨:“要是來只野狗,汪汪吠起,可就麻煩了。”

“與次郎太夫,你難道就不後悔?這會給你帶來危險啊。”

“小人不後悔。小人受大人重恩……”

“你真的認為受了我的大恩?”

“是。”

“我何時給過你恩惠?”

“當小人和臨村太十郎因為柴山分界鬧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