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之心在秦俠的感染下竟是意外迅速地散去了。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心下下了決定,傅淑訓也迅速排除了雜念,開始思索時局。
這年代的胥吏之能實在十分強大。他們任職的位置雖然卑微渺小,卻專業性極強,輕易不可替代。而且世代承襲,多少賬冊手腳只有他們自己知悉,換個人來,衙門的公務就要癱瘓不知多少年月。於是胥吏之流不僅與武將勳貴勾連甚重,就是文臣之中,也大有被拉攏沆瀣一氣之輩。就算有些性子堅定的不同流合汙的,那些胥吏也有的是辦法給這些人上眼藥,甚至騰挪變幻之間,栽贓幹掉上官都非難事。
這樣的敵人越強大,傅淑訓頂在前面面臨的困難也有多大。
傅淑訓應下得十分輕鬆,只是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慷慨應下以後,能強撐著多久。
這就如同一場戰爭。
秦俠向戶部的胥吏宣佈了戰爭的開始,傅淑訓宣佈成為秦俠的盟友
戰端一開,秦俠手中除了一個大殺器戶部賬冊,便再也沒有其他手段。
傅淑訓作為戶部長官可以稍稍鎮住宵小,卻只能幫秦俠頂著戶部胥吏的攻勢,除了撐到秦俠的賬冊有了進展,便再難有其他辦法。
只有秦俠掌握了鐵證,他們才有攻擊手段可以反擊,不至於等著被重重圍攻擊破,到時候一命嗚呼,全部玩完!
秦俠面色放鬆,心下緊繃,這的確是一場勝算不豐的戰鬥。但對手的強大並沒有讓秦俠畏懼,反而讓他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戰火。
一股興奮湧動的烈火在心中燃燒,只聽秦俠低語著,近乎嘶吼著道:“來吧……戰吧……我只怕,你們不敢來戰!“
陽舞與傅淑訓商定完畢的時候,整個戶部已經如同沸騰的油鍋一樣,徹底炸開了。
傅淑訓的親信侍從拿著蓋了戶部大印的公文衝進中兵馬司要求派兵的訊息已經傳回了戶部。
盤根錯節的胥吏面對此情此景,第一時間如同感受到了身體裡的鐵刺一樣,強烈的排斥迅速反應過來。
無數人影在戶部公事房裡竄來竄去,一個比一個讓人震驚的訊息接連傳出。
最終,當訊息傳到雲南司的時候,一片死寂。
當那劇烈衝擊著眾人想象力的訊息傳回雲南司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張著嘴,彼此對望,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暴風雨前的寧靜。
公事房裡,所有人對著堆在眼前的賬冊,彷彿看到了一堆燙手的岩漿一樣。
最終還是王銳目瞪口呆,對著林谷重,手指發顫:“他他他……竟然京派浙派,都要掀翻了!”
林谷重喃喃自語道:“他根本不是棋子,他就是棋手。我們這些人都被他騙了,不只是一個郎中那麼簡單。他的背後,竟然是戶部尚書傅淑訓!”
與此同時,陳皋文的公房裡,聽完急急跑來的司務廳管勾費繼宗的話語,陳皋文咬牙切齒地恨道:“好心性,好魄力,好大的狗膽!怪不得那秦俠一開始就瞧不上京派胥吏,更是絲毫不似餘主事,南雲吉郎中這些人跑進來的臥底。原來,要對付我們的是戶部尚書!是大司農,哈哈哈,這傅淑訓,吞了哮天犬的狗膽嗎,要對我們動手!”
費繼宗此刻也是急得在庭中走來走去,呼吸急促,大聲道:“這個時候還去想這些有什麼用。他既然要戰,那便戰!當務之急,不是傅淑訓的厲害。而是那賬冊,是那賬冊!”
“哼!他們若是倚仗在賬冊上,那簡直便是痴人說夢!你知道那有多少本賬冊嗎?二百一十九本!如此多的賬冊,堆積上去,猶如小山。如此多賬冊,光是看一遍都是夠嗆。他傅淑訓能拿這個翻天?痴人說夢!”陳皋文大喊。
隨後,一旁的孔田顫著身子,喃喃道:“以我的算賬功夫,他秦俠就算有積年老吏的算賬水平,要將賬冊全部算出來找出確鑿鐵證,那需要多少日,兩百一十九本!需要十日?不可能,至少一月?若是一人,至少兩個月?是了……如此長的時間,足夠傅淑訓和秦俠骨頭都能敲鼓了!不會輸的……我們不會輸的!”
聽著這幫子人神神鬼鬼的說著,一旁的費繼宗喘著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好!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搶先在這賬冊出問題之前,將傅淑訓,將秦俠,一一拿下!讓他們明白,我們這些人,不是這般好欺的!”
“立刻動手!”
“去找那些大老爺,文官,勳貴,太監,牛鬼蛇神統統找出來。還有……王正志!餵了兩年,吃了潑天的好處。現在再給他一個登上戶部尚書,拿穩戶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