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問,“好好的又心血來潮啦?”他用馬鞭捅了捅車伕的肩膀:“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
他回到河邊,下了馬,等著馬車。“使勁往前一衝,”他對車伕說,“再露一手高招,你不就過去了。”
約瑟芬尖叫一聲:“讓我下車!波拿巴,我求求你,行行好,讓我下去!”她兩手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執政王聳聳肩:“耍孩子脾氣。你們會過去的,不用下車。走,聽見了沒有?”他說著罵了起來。朱諾夫人一方面出於對波拿巴夫人的憐憫,一方面也由於自己已經懷孕,她同往常一樣理直氣壯地干預道:“將軍,我還要為我身上的另一個生命負責,我不能待在車裡。車子顛簸太厲害,我的身子會出事的。您不會想把我顛死吧,將軍?”
“下車吧,您說得對。”
於是,他伸手去扶她。朱諾夫人一跳下車,他立即下令:“收起踏板,車子衝過去!”
“將軍,波拿巴夫人身體有病,她發燒了,我懇求您,讓她下來吧。”
他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朱諾夫人,我從來就不喜歡別人對我說三道四,就是小時候也這樣。您去問萊蒂齊亞媽媽好了……行了,過來,讓我幫你透過這可怕的大河,這觸目驚心的懸崖峭壁吧!”朱諾夫人由波拿巴扶著,踩著石頭跨過這條小溪流。波拿巴回頭一看,馬車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裡,車上約瑟芬面色煞白,渾身發抖。他用馬鞭往車伕的背上抽了一下:“瞧你,怪事,你不想執行我的命令嗎?”車伕撒手讓馬猛衝。車子死勁地顛簸著過了小溪。約瑟芬眼睛哭紅了,臉上的脂粉與淚水混合在一起,她自己覺得完全丟了體面,便用紗巾把自己包起來。她一路啜泣不止,一直到比塔爾。波拿巴過來扶她下車。約瑟芬斗膽責備他向著朱諾夫人,波拿巴惱羞成怒。“你瘋了,”他怒吼道,“我恨死這些不通情理的嫉妒心。行了,親親我,閉上你的嘴。你一哭奇醜無比,我早就對你說過。”
在朱諾夫人和執政王之間,除了一種不拘小節的友愛的關係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關係?當朱諾夫人一個人住在馬爾梅松,獨守香房時,波拿巴大清早5點鐘就去把她叫醒,同她聊天,從被子底下伸進手去捏她的腳。甚至有一天,他不慎被朱諾碰見,朱諾出差去巴黎,可又“走私”回到了馬爾梅松。“唷,我的上帝!”幼稚的大兵叫了起來,“此時此刻,您到我夫人屋裡來幹什麼?”第一執政王開個玩笑搪塞了過去。他反過來原諒了朱諾的“出走”。也許他有理由來照顧他……不管怎麼說,執政王與朱諾夫人的親熱畢竟是很短時間。朱諾夫人回到了巴黎,不久就搬到比埃弗爾的一幢鄉間別墅裡去住。
從這時起,約瑟芬對朱諾夫人感恩戴德。她知道,朱諾夫人在這方面是沒有什麼可指責的。
然而,約瑟芬焦慮不安的事有增無減,繼朱諾夫人之後,波拿巴後來認識了法蘭西劇院年輕的悲劇演員喬治小姐。波拿巴向來喜歡看節目。作為南方人,作為地中海人,他天生就是一個演員,政治和權力提高完善了他的演技。舞臺對他來說,似乎是很親切的場地。不過,他不喜歡喜劇;他不欣賞像莫里哀一類喜劇家的哲學,看了他們的戲總覺得不自在。
“他把他的人物放在一些框框裡,”他說,“我從來也沒敢衝進框框裡看看這些人物到底是怎樣活動的。”他討厭馬裡沃的戲。博馬舍的劇本使他惱火。他覺得博馬舍是危險人物。諷刺挖苦令他不快,他對待一切都是嚴肅的。他的內心感情仍然是外省人的傳統,他蔑視巴黎的精神,對巴黎人的裝腔作勢、逢場作戲、含沙射影實在聽不進去,那些東西只能討玩世不恭、嬉皮笑臉之徒的歡心。對於鬧劇笑劇,他更是嗤之以鼻。他譴責正劇,斷定它是雜種,作為一名優秀的幾何學家,他只看看那些有稜有角、直來直去的東西。
但是,在戲劇愛好方面,他與同代鬚眉男子一樣,推崇悲劇。悲劇的構思明確,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就像是亞歷山大體的十二音節詩一樣,悲劇可以滿足他追求秩序、好大喜功的需要。他同悲劇是處在同一個平面上,他感到悲劇是值得他一看的。而且,他還為悲劇作過精神上的教導。
“悲劇,”一天晚上在聖克盧宮,他說,“比歷史還應該站得更高一些……作為詩人來評判歷史並無此必要,只要能認識人和事,有所提高,成為國家要人就行了。悲劇溫暖靈魂,而且應該創造出一些英雄人物。”就高乃依與拉辛相比,波拿巴更喜歡高乃依,雖然他請塔爾馬在馬爾梅松上演過拉辛的晚期作品《艾絲苔爾》和《阿達利》。但是,高乃依的《熙德》、《賀拉斯》、《龐培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