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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閱報室,拿張報紙來看,把那一疊信放在報紙下面。過一會我到馬廳長辦公室去,他在看什麼檔案,並不抬頭說:“小池來了?”我說:“好了。”他說:“坐吧。”我扶著桌子邊,慢慢坐下了。他說:“有些事早就該跟你說了,忙著就拖到了今天。”我說:“有什麼事馬廳長您只管佈置下來,我哪怕上刀……”他指頭一點打斷我的話說:“你的那些文章我都找來翻了一下,很不錯的。廳機關正經能搞業務的就那麼幾個人,都是人才,我們應該有特別的政策,你都委屈這麼些年了。”我很感動說:“馬廳長,這個時候您還想著這些小事!”他說:“還有一點,你是否考慮過自己的學歷還跟不上時代發展?人要有鴻鵠之志,首先得把自己的硬體準備好。我們這些人,遲早要退出歷史舞臺的。”我心中打了一個炸雷,身子猛地前傾,幾乎要從椅子上摔下來。我掩飾著說:“馬廳長您怎麼這麼說,您永遠永遠……”他又手指點一點打斷我的話,說:“是不是想去讀個博士?”我心裡熱乎乎地說:“馬廳長,你,你看,我,我……”我淚水在眼眶裡打著滾,聲音哽咽,“我真不知道怎麼才……我以前……”這時電話鈴響了,他抓起話筒:“哦,是丁小槐,什麼,你再說一遍,一封信?誰寫的?什麼內容?……知道了。”馬上又給省委組織部四處打電話:“鍾處長吧,我馬垂章。……這麼回事,我們廳裡發現了一封聯名告我的信,到處散發,你們還沒收到?暫時還不叫它非組織活動吧,也許就代表了群眾意見呢?我要求省裡派人下來,收叢集眾意見,七條罪狀呢。……經濟方面他們倒沒敢捏造,想捏也捏不出來。放心?一條罪狀就把我整趴下了,何況七條?哈哈。”他打這個電話並不迴避我,使我感到更親近,他已經把我劃到那個最核心的圈子裡去了。

事情的結局很富於戲劇性。從當天下午開始,在信上簽名的人就紛紛找到馬廳長那裡去表示懺悔,申明自己受了騙,或是想潛伏下來看看舒少華的花招。過幾天省委組織部的調查組下來時,這些人以最堅定的口氣表示馬垂章是怎麼的好,而舒少華怎麼不是東西,簡直就是陰謀家。找我個別談話時,我說得很平靜,但句句話都在關節之處,連調查組的人都不住地點頭。有馬廳長在才有我池大為的活路,這種結盟是如此地堅固,又是如此地默契,圈子裡就是這樣,也只能這樣。調查組回去後不久,省委組織部就下了檔案,空缺了近一年的廳黨組書記由馬垂章同志兼任。舒少華打了報告要求提前退休,以為自己是全國著名專家,有影響,又是那個專業報博士點的領銜人物,一定會得到挽留。他失算了,他的報告第二天就批了,他氣得哭了幾天,病了臥床不起。

省中醫學會今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年會開好。年會年年開,今年卻有些不同。 馬廳長叫了我去說:“今年的年會你有什麼想法?”我不知道他的意思,試探著說:不知今年有什麼新的精神?”他說:“今年是大年。”年會三年評一次獎,評獎的那一年在省中醫界就是大年。我說:“別的都還好辦,只有評獎複雜一點。”(他說:“今年可能不止複雜一點。管文教衛的文副省長要到會,級別就不同了。因為級別高了,拉到的贊助比往年高。”我說:“ 這是好事。”)他說:“我們今年要申報博士點,這是廳裡的大事,所以今年的評獎非常重要。”我說:“要保證獎評到點子上,又要保證安定團結。”他點點頭。我說:“我們跟中醫學院協調好了,大局就定下來了,剩下幾條泥鰍也翻不起大浪。”我按馬廳長的意思精心安排好了開會和評獎的細節。

四月份我考了日語,六月份交了申報高階職稱的材料。六月底年會如期舉行,文副省長在開幕式上說:“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我們中醫學會三年一度的論著評獎,從今年開始是省級獎了,這是對大家的一個鼓勵,一種鞭策。”我在下面聽了,想著一切都經過了精心安排,又有幾個人知道已經*作了幾個月了?看到文副省長講得興致勃勃,是他也被賣了呢,還是他明白一切卻仍然在表演?我看不出來。這世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玩誰。晚上有好幾個人溜到會務組來,小心地把門關好,問評委是誰?誰評上了獎?我們都推不知道。第二天下午宣佈獲獎名單,一時會場氣氛非常緊張,許多人身子都前傾看。我看到這種姿態,覺得這體現了人性的貪婪。杜院長說:“此次評獎,評委是我省中醫學界德高望重的權威人士,按照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本著對每一個同志負責的精神,反覆討論,最後才定下來的。”接著孫副廳長宣佈獲獎名單,剛宣佈完就是一片議論聲。我旁邊有人說:“評什麼?乾脆按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