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頂梁的那根柱子還在,睡在裡面她就覺得踏實。男人就是家裡的柱子,沒有柱子的房子裡面,就算有綾羅裘葛山珍海味,住著也會提心吊膽。陳家最後一個男人陳隆毓走了,這回是徹徹底底只剩下苗香菊和兩個孩子,那天苗香菊頭裹白布帶著孩子一路哭哭啼啼把公公的骨灰送進墳地,圍觀的每一個人都在嘆息,孤兒寡母的日子要更苦了。
吃苦苗香菊並不怕,二十多年了,她哪一天不是在繁重的勞動中度過?現在她的身體像農婦一樣潑辣健壯,早已不似當年那個千金小姐般的弱不禁風。歲月帶給人的改變許多,可也有改變不了的,鄉下的烈日寒風,雖然讓苗香菊變得黝黑變得粗糙,可她先天的清秀氣質,永遠都鑲在她滄桑的面孔上,不會消失。這些,細心的人都看在眼裡,有人細心純屬無意,有人卻是有所圖謀。有圖謀人的不說誰也能猜到,當然就是馬革命,馬革命對苗香菊的覷視,多少年前就已經開始,只是那些年事情太多,他根本沒有心思想這個,這幾年倒是有時間了,可他又找不到機會,這種事情是要你情我願的,像丁翠蓮那樣,否則鬧出事來他這個生產隊長也難辦。
陳隆毓死後,馬革命似乎看到機會正在走近,雖然這時苗香菊又年老了幾歲,可身上愈發地透著中年女人的風韻,女人未必年青就是好,這點在馬革命這個同樣已到中年的男人心裡是非常清楚的。馬革命相信,苗香菊一定有求著他的時候,她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過日子,又怎麼可能會不求到生產隊長?所以他可以採取的策略很多,有機會可以主動出擊一下,沒機會也可以安心地坐在家裡等,不必像那些老光棍晚上偷偷跑到人家棚子外面,像發情的貓一樣急得上竄下跳。
只是關於苗香菊與馬革命之間到底有沒有瓜葛我們不得而知,因為陳根清沒有告訴我,或許是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日子即使再苦苗香菊也能咬著牙挺過去,經歷了那麼多苦難,還有什麼她不能承受的?也可能會有點兒什麼,只是母親的形象在孩子心裡永遠都光輝偉大,他不會允許上面沾染任何汙點,所以陳根清無論怎樣做都可以理解。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馬革命肯定騷擾過苗香菊,而且多次都未得手,並且讓孩子們看到了。因為後來故事的發生是以此為前提,而這些故事陳根清根本避不過去,他必須要告訴我。
陳根紅無疑很早就發現了一些秘密,所以她的憂慮一直都寫在臉上,聽李韜略講課就有些心不在焉。李韜略看在了眼裡,他猜到陳根紅一定是在替家裡犯愁,只是不知她愁的是什麼事。終於有一天,李韜略忍不住了,他不想再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孩繼續這麼不開心,於是他問:“你有心事嗎?說給老師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你。”誰知話音剛落,陳根紅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李韜略嚇了一跳,忙慌張地勸著,“別哭啊,有什麼委屈你告訴老師。別哭了,讓人聽見不好。”陳根紅這才止住哭聲,確實,深更半夜,她一個大姑娘在男人這兒哭哭啼啼,讓人聽到容易往歪裡想,“老師,你幫幫我娘吧,只有你才能幫她。”
李韜略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的那個小舅子有拈花惹草的毛病他早有耳聞,可他想不到他竟然去騷擾苗香菊,而且給孩子們的心理造成了如此的負擔。李韜略覺得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雖然馬革命從來沒有把他當大哥看過,可這種事情不知道則已,知道了他就無法讓自己保持沉默。李韜略心裡一腔憤慨,卻不料給自己惹了麻煩,而且事情到最後竟然演變出誰都無法想象的結果。
馬革命確實從來不把李韜略當姐夫看,在他眼裡李韜略是他小舅子,什麼事情都得聽他的才行。現在李韜略竟然來干涉他的事情,而且是這種不能拿到桌面上說的事,這讓他心裡非常不舒服,就板著臉說:“你聽誰胡說八道?根本沒影兒的事,你不要跟著瞎摻乎,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李韜略卻沒有罷休,仍舊說:“沒有就最好,幹這樣的事傷天理。”馬革命頓覺面子上掛不住,“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嘰嘰歪歪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她是你什麼人吶你這麼操心?”
馬革命最初說這句話只是隨口,不想以後卻成了他的武器,他當然不會因為李韜略說說就放棄他的想法,而李韜略沒有達到目的也不會罷休,就這樣他們兩個從開始不友好的對話,到後來發生爭吵甚至要反目成仇。馬革命恨得咬牙切齒,早知道這樣還該讓你多幹活兒才對,累死累活的你也就沒閒工夫管這些沒用的了,可也不能再改回去了啊,於是他只能用這段話來反擊李韜略,意思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可這又怎麼可能?看到這種情況最頭痛的人是馬紅軍,一邊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