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這話,越琢磨越覺得不是滋味,仙尊這番話就好似一柄利劍對她當頭劈來,不僅劈地六神無主也狠狠地將他二人之間的紐帶一下斬斷。
彷彿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他這個高高在上的蓬萊仙尊一時興起看她這九重天再嫁的帝姬滑稽可憐,適才出力拉上一把。誰知她其人不但不知感激,還蹬鼻子上眼,真以為自己是這麼回事一般,竟還敢對他的事兒指指點點,管三管四。
她遙遙望著仙尊,好似他們之間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般。
翡翠垂下眼,說白了,她曾經拜入仙尊門下,卻也不是由他授業,他除卻一個掛名師尊的稱號之外同她還有任何干系麼?
明明是南轅北轍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她卻偏偏對仙尊生了親近之心,想著同他共進退,苦同甘,誰知他卻是絲毫不領情,也不在乎,任憑她這滿腔熱血付諸東流。
她吸了口氣,眼神微黯:“是我逾矩了仙尊,請您見諒。”
面對她突然轉變的低聲下氣,仙尊擰眉。
像是故意同翡翠賭氣一般,他冷冷扔下三字來,“不敢當——”
翡翠咬牙,抬眼去瞪他,“仙尊莫不是想讓我負荊請罪?!”
仙尊挑眉,眸子一眯反問道:“你行?”
士可殺不可辱,翡翠那壓抑已久的怒氣終於如同那野火燎原般一下爆發起來。
“你們事事瞞著我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我?!這個不許那個不行!我憑什麼要任由你們擺佈,是錯是對我自己能夠分辨,不需要你們假惺惺地提點!我有血有肉,不是一棵草,一棵木!!”
她猛吸一口氣,對著面無表情的仙尊大喊道:“我知道仙尊你是受父君所託才勉為其難地照看我,與其這樣不情不願還不如撒開手來什麼也不要管我!從今以後,你回你的蓬萊,我走我的大道,咱們橫豎不相干,省得相看兩生厭!”
她呼呼喘著粗氣,胸口起起伏伏。
而仙尊則一言不發地坐在其對面,那清清冷冷的眼神越發令翡翠覺得自己剛才那一通怒火不但發得沒有道理,在他眼中反而更像一隻跳樑小醜。
“你不走?好——我走!”她噌地一下起身,“你嫌我煩了是不是,那我走便是了!讓開!別瞪我,告訴你我才不懼你呢!”
說著,她撇下仙尊獨自向外走去。
方走幾步,便聽後面有腳步聲傳來,是仙尊,他慢慢走到翡翠面前停了下來。
翡翠屏息,良久,才聽他緩緩道。
“你說得對,我只不過是你的掛名師尊,自然是沒有權利管教你。所以,不用你走,我走——”
冷月仙尊靜靜立在翡翠面前,眉梢眼角皆似覆著一層厚厚冰霜而顯得格外冷峻逼人。
“仙尊……”
翡翠聽他這麼一說,心中登時猶如五雷轟頂。
然仙尊則是厭了一般,只對她冷淡道,“你的事以後本尊不會再過問,你好自為之。”
說著,他轉身,整個人倏爾化作一道白光從窗外躍了出去。
這樣疏離遙遠的語氣前所未有,直叫翡翠錯愕不已驚慌失措整個人恍若墜入寒冰深淵一般萬劫不復。
她僵立當場,心內五味陳雜,良久,方才意識到仙尊他真的走了。
“他走了——”
滿室寂靜,忽有一人輕聲道。
翡翠垂眸,“我知道。”
那人又道:“他是為你好。”
……
翡翠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兩步併成一步撐著窗欞躍下。
“仙尊——”
恍惚中,她好似看見一抹白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她心內焦急,只想著不能讓他走了,只覺得他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是以,她不顧他人側目,拼了性命往那人群中鑽去。
“仙尊——”
人流攢動之際,那道白影轉瞬即逝,周遭一片喧鬧,人影綽綽,她卻總也尋不到那人的身影來,剛才那匆匆一眼,彷彿只是一個錯覺罷了。
他真走了——
翡翠靜默片刻,大腦一片空白,她站在原地,任憑川流不息的人比肩而過。
他還會回來麼?
——不,他不會了
她說了這麼重的話,一定令他惱了吧……
一瞬間,翡翠只覺全身力氣被抽得一乾二淨,一股患得患失的陣痛感從心口一直氾濫開來延伸到她冰涼的手足。
眼眶發熱,視線由清晰變作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