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說話,就看著她,眸中那兩團總也抹不開的濃墨似乎淺淡了不少,瞳光爍爍,流光溢彩一般。
半響,才聽得他道:“本王沒事,先就這樣包著吧,張安那裡有藥。”
蘇月便也不再說什麼,將藥瓶放下,接過他手中的袍角開始纏裹他腿上的傷口。
是劍傷,傷口很深,皮肉外翻,隱約可見骨了。
蘇月心口微滯,手就難以抑制地薄顫起來。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受傷?
只知道,在這個戒備森嚴的行宮之內,傷他的人應該是那些禁衛高手。
想起夜裡,他和冷煜下棋的時候,張安跟他說了句,爺,子時了,就是為了提醒他吧,提醒他夜裡還有行動。
他是出去做什麼,去會什麼人,還是去取什麼東西,才會惹上禁衛呢?
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她不會問。
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將袍布纏在他的傷口上,蘇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
他為何會到她的房裡來?
他就不怕她知曉他的秘密、對他不利嗎?
就如此信任她?
是因為有瞎婆婆的命捏在他的手上,所以,他肆無忌憚,是吧?
“既然張安那裡有藥,爺應該回自己房的。”纏好最後一圈,打了一個結,蘇月起身,將藥箱收拾好,放回櫃子裡。
男人沒有接話,就沉默不語,也不知在想什麼,這時,外面卻是傳來動靜。是內侍太監尖細高亢的聲音,說,皇上讓所有人緊急去華清宮集合。
蘇月心頭一跳,看向商慕寒,商慕寒眸色略沉,從矮榻上起身。
“會是這件事嗎?”蘇月有些擔心,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帶著一絲緊繃起來。
“不知道!”男人睨了她一眼,聲音沉靜,聽不出任何意味,大手快速地解著身上被撕破的中衣。
蘇月忽然想起,她這裡還沒有男人的外袍呢,連忙出了門,準備去他的房間幫他拿,剛開啟。房門,就看到張安急急而來,手中正拿著一件錦袍,她連忙接過,折回。
屋裡,男人已經將脫下的中衣和夜行衣放在銅盆裡燃了。
蘇月將門關上,走過去,將外袍抖開,幫著男人一起穿上。
他身材高大,她微微踮著腳尖。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兩人的動作卻是那樣的默契、流暢、自然。
男人凝著她,黑眸深深,白璧纖長的手指快速繫著腰間的軟帶。
她微微仰著頭,伸手將他領口的褶皺撫平。
兩人貼得很近,鼻息交錯、呼吸可聞。
收回手臂的那一瞬間,他的唇甚至斜斜刷過她的臉。
蘇月一驚,抬眸,不期然地對上男人的眼。
或許是映著桌上燭火的緣故,男人眸中亮光熒熒,如同秋日湖面上蒼茫的波光,璀璨瀲灩。
在那粼粼波光裡,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一刻,似乎有一些溫情的味道,她不由地生出一絲恍惚來,就好像他們是這世上最相濡以沫的夫妻,在共進退、共患難。
可她知道,不是!
心頭一澀,她將視線掠開。
“走吧,晚了不好!”男人拉過床榻上她的衣袍往她身上套。
她這才想起,剛才光顧著他,自己也不過只著一件寢衣。
“你的腳能走嗎?”蘇月擔憂地看向他的腿,所幸古式男人的錦袍就如同女人的裙裾,完全將腿下遮蓋住了,從外面看,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
“沒事!”相對於她,男人似乎平靜得多,一幅波瀾不驚的模樣。
開啟。房門,碧玉、琳琅、張安已侯在門口。
他們一行人走進大廳的時候,碰上也正出來的蘇陽和翠兒,還有冷煜。
蘇陽跟商慕寒見了禮,商慕寒快步上前,將她輕攙擁起,“傍晚聽翠兒說,陽兒的身子不適,現在可好些?”
“好多了。”蘇陽彎唇一笑,清冷的目光淡淡睇過一旁的蘇月。
蘇月盡收眼底,也懶得理會。
冷煜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樣,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問商慕寒和蘇月,這麼晚了,這是要哪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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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趕到清華宮的時候,很多人已經都到了,裡面滿滿都是人。
也就是到這時,蘇月才知道,原來這個宮就是一個巨型溫泉池。
裡面水霧裊繞、溫暖如春,溫泉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