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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禮拜堂當回事,”她補充說:“談來談去也是上禮拜堂的事。”

“呃,”裘德說。“反正咱們大致定了再搬個地方,也許這樣頂好。我今天覺著好多了,再過一兩個禮拜,一大好就可以離開這兒。艾林太太那時候也能回家了——親愛的老人家待人真忠厚啊——這世界咱們就這麼一個朋友啊!”

“你打算上哪兒呢?”她說話的聲調明顯帶著焦慮。

於是裘德一五一十說了自己的想法。他說,他這麼多年下定決心避開舊遊之地之後,這個想法也許叫她太感意外,無如他老是免不了懷念基督堂,要是她不反對,他很願意回到那邊。就算有人認得他們,那又何必顧慮?他們就是太敏感,所以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要是他還不好乾活,那就無妨再做蛋糕賣。他不會因為窮,就覺著見不起人;說不定他很快就恢復到原先那麼壯實,還能在那兒獨立幹鑿石活兒。

“你怎麼老是這麼惦著基督堂?”她心裡怪不舒服地說。“基督堂可一點不惦著你啊,可憐的親愛的!”

“我實在惦著它,這我也沒辦法啊。我愛那地方——雖然我明知它對所有我這樣所謂自學的人極端憎惡,對我們經過刻苦攻讀而在學問上取得的成就嗤之以鼻,而它本應該首先出來尊重這些人才對;它因為我們發錯了音、拼錯了詞,而嘲弄備至,而它本應該說,可憐的朋友,我看你需要幫助啊!……雖然這樣,我早年的夢想還是讓我把它當成宇宙的中心,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我這個想法。或許它不久以後會醒悟吧,不久以後會變得寬宏大量吧。我要為它禱告,但願它走這一步!我實在想回到那兒,在那兒生活——也許在那兒死掉!兩三個禮拜以後,我想我大概可以回到那兒,那就到六月了。我願意在一個不尋常的日子回到那兒。”

他對自己逐漸康復所抱的希望,確實不無根據,因為兩三個禮拜後,他們就到了那個有多少往事可供回憶的城市,實實在在地踩著它的人行道,實實在在地享受它日益敝舊的牆壁上反射的陽光。

第六部 重返基督堂 第01節

……她乃極力作踐自己的身體,扯下頭髮,填滿往昔歡娛之地。

——《以斯帖記·補》①

①引自他的《太晚了》一詩。

兩個人,一個女人和我,身心交瘁,

在茫茫黑暗中嘗味生命的寂滅。

——R.勃朗寧①

①“寄思日”是借用牛津大學每年六月的一個紀念日,十九世紀末廢止。其話動略見於本章,第十一章描狀更具體。

他們到了基督堂車站,只見那兒非常熱鬧。一大群戴草帽的小夥子來來往往;他們是來迎姑娘們的;她們的長相,同歡迎者活脫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足見是一家人。她們個個盛裝豔服,絢麗奪目,盡態極妍。

“這地方一派喜慶氣氛嘛。”蘇說。“對啦——今天是寄思日①啊,——裘德,你可真刁呀——你是存心揀這個日子來呀!”

①《新約·使徒行傳》中說:保羅使瘸腿人站直,呂高尼人信保羅是神。

“就是。”裘德沉住氣說。他一邊把最小的孩子抱起來,一邊囑咐阿拉貝拉的孩子要緊挨著他們,蘇則照料他們兩個生的頭一個孩子。

“我想過啦,反正早也是來,晚也是來,不如今天來。”

“可是我怕這一天叫你不痛快呢。”她說,一邊不安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我決不會讓這個打攪咱們的正事;咱們還沒在這兒定下來,好多事得辦哪,頭一件想辦的就是找地方住啊。”

他們把行李和他的工具寄放在車站上,然後步行前往熟悉的大街;休假的人一窩蜂似地擁到同一個方向。他們一家人先走到四路口,想轉到可能找得到住處的地方。裘德看了看鐘和匆忙過往的人群,就說,“咱們這會兒別惦記著找房子,先看看遊行好不好?”

“咱們總得先找到託身地方,不是嗎?”她問。

但是裘德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貫注在那個週年紀念上了,於是他們一塊兒順大成街走下去。裘德抱著頂小的孩子,蘇牽著自己的小女兒,阿拉貝拉的孩子不言不語,心事很重地走在旁邊。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俏麗姊妹和她們的年輕時候沒上過大學,一竅不通、百依百順的爹孃,由既當兄長又當兒子的小夥子保駕,也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小夥子個個臉上神氣活現,像是寫著世上本皆屬草昧之人,賴有他們多方調教,這才開化,臻於文明之域,云云。

“這些小夥子個個神氣十足,正好反襯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