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擔憂著,仙華杏花便一如所願地從來沒開過花,扶蒼在青帝宮中漸漸長大,三萬歲時,他已經把這件事忘掉了。
在一個晴朗的春日,天帝他老人家突然閒的沒事做,想起華胥氏的扶蒼神君如今有三萬歲,又因著上回帝女婚宴上的劍舞而名聲大噪,怕是將來桃花不斷,他便起了一絲撮合之意。
可撮合誰卻成了個問題,華胥氏素有美名,上界自然誰都願意把女兒嫁過去,他挑誰都容易被記恨,恰好燭陰氏公主年滿九千七百歲,亭亭玉立初成容姿,挑她的話,誰也都不敢記恨了。
於是扶蒼在午飯時得到“明日花皇仙島,與燭陰氏公主見個面,賞個花”這樣一條訊息。
他轉頭看了看父親,父親一派風輕雲淡,含笑道:“嗯,天帝陛下是好意,你年紀也不小,便去試試罷。”
燭陰氏赫赫大名上界誰不知曉,這般顯赫部族出身的公主,大約和他平日裡往來的神族們差不多。
希望她得體而大方,這樣兩邊都好交差。扶蒼這樣想著,全無波瀾地渡過了神生中寂靜生涯的最後一天。
天帝撮合一事幾乎瞬間就傳遍了整個上界,古庭聽說是在自家的仙島上見面,還熱情地給安排開內院門,言道:“剛好婆娑牡丹開了,你與那位燭陰氏公主去看看也好。”
在古庭單純的心裡,大約也覺得燭陰氏公主必然是個高貴溫雅的型別。和扶蒼應該很配,他這樣想。
那天一早,扶蒼換上日常的雪色雲紋長袍,不知出於什麼樣的靈光一動,臨走前特意去了一趟花園,仙華杏花一如既往光禿禿地,連個花苞也沒冒出來。
於我歸處 一
少夷出生的那一年,窮桑城的冬季難得下了數場大雪,老神官們說,這是吉兆,大抵意味著新出生的鳳君將會給窮桑城帶來巨大的變化。
到底會帶來怎樣的變化,還是一隻小小鳳凰的少夷暫時不關心這些,他只覺得好冷,下意識尋求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
母親將他攬入懷中,用最柔軟的千絲雲紗將他包裹,為了哄他入睡,她拈了一片樹葉,吹響一支溫柔而乾淨的小調。
那是他出生後聽到的第一首曲子,可他卻始終不知道名字。
在混沌的黑暗與柔軟中,他有過最美妙的一段時光,父母恩愛異常,閒來無事,他們總會帶著他走通道下去凡間遊玩,有時候看看凡間的山水,有時候看看凡人們的喜怒哀樂。當小小的鳳凰第一次張開翅膀飛向天空時,迎接他的是無數讚美與驚歎。
鳳君天資絕倫,數代難見,整個青陽氏都為之震撼,大家都盼著他成就青陽氏史上最完美光輝的帝君,溫柔的寵愛呵護一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母十分嚴苛的要求。
那首溫柔而乾淨的小調,他也再沒有聽母親吹起過,她時常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如今我們與燭陰氏關係大不如前,聽說他們這代出生的是個小龍君,天賦極好,不輸給你。聯姻之事怕是一時難有,你要努力,別再叫燭陰氏壓在青陽氏的頭上。
五千歲的鳳君弄不清燭陰氏和青陽氏的關係,暫時也不想弄清,那時候他心底的祈願,不過是再與父母下界遊歷玩耍,可它也沒實現過。
美妙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少夷想,他們大約不再愛他了。
那也沒關係,他可以自己給自己找樂子,百折千回,絕不虧待自己,這是他天生的性子。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少夷偷偷溜出窮桑城,獨個兒走通道去了下界玩耍,可以前下界都是跟隨父母,他們認識那麼多地方,他卻一個都不認識,在凡間繞了三日,少夷悲催地發現,他迷路了。
他被困在漫天漫地的蘆葦叢中再也飛不動,四周煙水茫茫,除了偶爾驚起的水鳥的聲音,天地間好像就剩他一個。年方五千歲的鳳君終究只是個半大孩子,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把不爭氣的眼淚擦乾。
在那片漫無邊際長滿蘆葦的煙水中,少夷第一次遇見了燭陰氏。
漆黑的長車似烏雲般蓋頂而來,倏忽間停在煙水間,燭陰氏穿著玄白相間神官服的神官們驚訝地開口:“這裡有個小小的青陽氏!莫不是鳳君?”
少夷抬起頭,看見華麗長車的車窗內探出一張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臉,面色異樣的蒼白,像是用冰雪堆出來的,高傲而冰冷地瞥了他一眼。
於我歸處 二
一萬兩千歲的時候,年輕的鳳君學會了從各色不同的神女身上尋找樂趣。
那些妖嬈的眉眼,芬芳的吐息,柔軟的身體,多情而嬌俏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