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春梅回房後,範林拿出一封大哥剛來的信給她看。

“我大哥真是瘋了,莫名其妙地寫了這封怒氣衝衝的信來。他是氣我賺錢。”

“信上怎麼說?”春梅把全家發生的大小事情都看成是自己的職責。

“哦,說到我們大湖邊的回族鄰居。他認為我們該拆掉水閘,好讓水流向回人的谷地。”

所有的家事中,春梅最不瞭解三岔驛的大湖。她只知道他們鹹魚生意全靠那裡得來。她從沒去過那裡。每回杜範林和杜太太去,她都得留在家裡照料一切。

杜太太把她留在西安,還有一個理由——祖宗的祠堂在三岔驛。杜太太絕不讓春梅參加祭祖,怕她成為家裡正規的一分子,那樣會產生微妙的問題。年輕聰明的春梅可能憑著是“孫子們”的母親而壓倒她。杜太太連一回合也沒贏過這個丫頭。

春梅知道老爺每回看到柔安的父親在信裡提到水閘,就冷冷發笑。她知道那道水閘替三岔驛的老百姓帶來困擾,也引起他們兄弟倆的不和。

“告訴我咱們那些回族鄰居的事吧,柔安她爹怎麼說?”現在她說。

杜範林知道春梅在管家方面很能幹,可是他從不和她討論重大的決策。如何對付回人是他要和兒子商量的事,對女人來說,不大易理解,所以他笑笑說道:“別讓你這漂亮的頭腦為這種事煩惱。”

春梅受了委屈,但是沒說什麼。

第二天晚上祖仁和香華來吃晚飯。他是個方臉的年輕人,身材短小而精悍。他和時下的先進年輕人一樣,穿一件扣著領口的海藍色嗶嘰中山裝。外衣口袋突出一支金筆。香華很時髦,穿一件緊貼的旗袍,瘦削的臉仔細地抹了胭脂。

祖仁來和他爹談論生意。他不瞭解這些年輕女人們為什麼對聽大鼓這麼有興趣。他從來不愛聽音樂,管他是國樂或是西樂。在紐約大學唸書的時候,他喜歡到露西劇院看錶演。有一回別人帶他去卡內基音樂廳聽演奏,他在座位上侷促不安,感覺像是被迫來聽一小時不知道哪一國的講演,而又不敢提早離席。今晚是因為香華很想去,他才勉強同行,他知道陪太太一塊參加晚會是做丈夫的義務。

飯桌上他爹提起大伯的來信,他把信看了一遍。

“都是傻話。我們重視鹹魚的生意。惟一沒做的當然是把湖水閘起來。自從我築起那道水閘,湖裡的水位升高了十尺左右。水量一增加呀,每年我們都抓到更多大魚。現在我們的鹹魚還遠銷到太原、洛陽呢。生意將繼續擴大,而且我們可以儘量地放魚苗進去。只要不被河水沖走,魚就會繁殖得愈來愈多。我真不懂大伯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已經要市政府的人在水閘上貼布告,凡是入侵者都要送法嚴辦。幾個士兵就夠對付人了。”

“我爹就是擔心這一點。他說士兵不能阻止戰爭,倒是會引來戰爭。他不相信我們可以憑武力去保護這個遠在山裡頭的水閘。”柔安說。

祖仁帶著急速、半謙虛的笑容看著堂妹。

“柔安,你爹是個大學者。但是他不懂得做買賣。”

他說得很客氣,以免得罪了她。柔安知道水閘是他想出的鬼主意——他回來加入他爹業務之後所想出來的第一個賺錢計劃已經發生效用了。她不想和他爭辯,只說:“我聽爹說過,爺爺就是不依靠武力,才使得三岔驛躲過了一場流血戰爭。”

txt小說上傳分享

大夫邸(16)

春梅專心地聽,沒有插嘴。香華則一向對丈夫的生意不感興趣。柔安一心想去聽大鼓。在北平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去聽人說書,那些說書的都有一種專門的技藝,把歌曲和音樂揉進故事裡去。崔遏雲是北平來的。何況,柔安讀過一篇文章談及這個女孩的表演,文章上署名“飛”。一吃完晚飯,大夥兒都準備好到笛笙樓茶館去。

茶樓還是和平常一樣喧鬧,雜亂空蕩的牆,早幾年前就該粉刷的斑駁柱子,變了色的桌椅,邊上還有一道灰撲撲的廢梯。但是在氣氛上迥然不同,而且觀眾之中不乏衣著考究的人士。報上評論都在讚揚這位唱大鼓的藝人。星期六晚上總是比較叫座,有學生、有店員,連市政府和鐵路局的職員們也帶著全家大小出動。茶樓的生意是空前地賣座。掌櫃的看著人們一批批地進來,好幾次笑得嘴都合不攏。

李飛三人來得很早,佔了中央一張離戲臺只三兩尺的好臺子。座位經過特殊的安排,其他客人看到幾張臺子柱上“已訂”的牌子,都猜到了會有重要人物來。

掌櫃的親自跑來和文博他們打招呼。文